(原创散文) 家乡的小溪

(原创散文) 家乡的小溪

家乡的小溪

        我的家乡在一个小山村，在这里不必说那悠闲的白云，不必说那环村的青山，光是一条小溪就带给我无限的记忆——小溪从村头流向村尾，溪水是泉水汇聚而成，清澈见底，时而平缓时而湍急，不停喧哗的溪流似乎在为自己鼓劲，又好象要告诉我一些关于生命跋涉的哲理，这让我不禁想起宋朝诗人杨万里所写的《桂源铺》一诗：“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等到前头山脚尽，堂堂小溪出前村”。村里的房子依溪而建，村民住在溪的两岸，这让我更加相信，水就是生命的源头，这条小溪是村里的生命之溪。

        村民的生活，离不开这一溪水。每天天刚亮，婶子和阿婆们就会在溪边洗菜，有的正从家门口往溪边赶来，早到的已经蹲在溪边把剥下的菜叶一片片扔进早已围筑成的洗菜池里。清澈的溪水缓缓地流，她们洗着菜，拉着家常，交谈声则随溪水流向了远方。等大家吃完早饭，溪边又开始了一波洗衣高峰，村头的袁姓人家，村中间的黄姓人家，村尾的黄姓人家，婶子和阿婆们有的正提着装满衣服的桶往溪边走来，有的在的溪边用手搓洗衣服，有的正抡起洗衣棒往衣服上打去，孩童们在附近追逐嬉戏，整个小山村因为这一条小溪顿时热闹了起来。等到大家衣服洗完，男人们已经换好出工的衣服，他们来到溪边开始今天一切工作的前提——磨刀。每个洗衣池边都有磨刀石，他们捧上一把水往磨刀石上一浇，刀就顺着往磨刀石上放，双手按住刀，一上一下地就开始磨刀，三五分钟后刀刃就豁亮。多年过去，溪边洗菜、洗衣和磨刀的热闹场景已经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回到家乡，站在溪岸看溪水依旧流淌，看溪水依旧清澈，村民们洗衣的洗衣，磨刀的磨刀，一切场景是那么的亲切、温暖，或许这种温暖和亲切就是故乡小溪才有的味道。

        儿时的快乐，离不开这一溪水。夏天放暑假时，我和姐姐从村口开始入水捞鱼，我把土箕往溪底一踩，姐姐在岸上扶住土箕，我就开始把泥鳅和鱼往土箕里赶，说是赶，其实就是踩，入水的双脚不停的左右扫荡，把水弄的浑浊，把声音弄得清响，等双脚到了土箕口时我迅速地把土箕提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水从土箕里沥去，看见蹦跳的鱼和滑溜的泥鳅在土箕里，那刻的心情和鱼一样的跳跃。清凉的小溪，更是夏天钓鱼的好去处，村口外的溪水是几条小溪的汇聚处，哪一带水域有水涡，是否适合藏鱼，我非常清楚。夏天一到，我会拿上自己用小青竹做的钓竿顺着溪水一路钓，钓到离牛道坑（村庄名）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落差很大的瀑布，人在路上走却未见瀑布先闻其声。顺着大路的岔路口往瀑布的方向走去，在这之间有一架水碓，披着旧瓦片的屋顶由四根木柱支撑，那时村里电量不足水碓还在发挥舂米的作用，随着水车的转动，两根大木杵在臼里上下来回着舂米。水碓再往前三十米再左右就是瀑布，抬头便见这个瀑布有三个落差，总落差估计有六层楼那么高，有种“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感觉。第一层是直接下落的瀑布，那是急湍，是没鱼可钓的，钓鱼的地方就是第三、第二层的水潭，如果第三层的水潭钓不到鱼，走过膝盖深的水直达第二层的水潭。而这个瀑布，最漂亮的就是第二层，水深及腹部，水很清澈，右边是一片密集的青竹，左边的灌木和杂藤混生成一个棚，更神奇的是，从左往右连接棚子、青竹的是一个大石块，在右边又有一个口子，水就这样流到了下一个水潭。每次到了这个地方，我觉得水是有生命的，瀑布飞落的水声轰轰入耳，凉爽的风阵阵拂面，我的心是安静的，我可以倾听它的心语,我可以站着钓鱼，也可以钓竿倚着灌木而人躺着休息。

        我和小伙伴很享受在家乡小溪里钓鱼的快乐。那时我们就盼望夏天早点到来，夏天一到小溪里捞鱼钓鱼的日子就多了。若是遇到暴雨小溪的鱼就更多，而来一场暴雨，成为我和小伙伴们夏天最大的期待，因为暴雨来临之前天气闷热，鱼在田间跳跃增加了入河的可能，在暴雨之时田里雨量骤增，有的田埂吃不住过多的水量会崩塌，田埂一崩塌就意味着有大量的鱼进入河里。我记得读四年级时就遇到过一次暴雨，堂叔带着我去钓鱼，饵刚入水鱼就咬钩，不到两个小时，大桶就装了大半桶巴掌大的鲤鱼。那是我在家乡小溪里收获最大的一次，想想鲤鱼泛黄的尾巴，在水桶里惊慌失措的样子，那种桶外观鱼感觉，是钓鱼人最快乐的时候。

        我上高中、大学的暑假，我还经常去家乡的小溪里钓鱼，瀑布边上那座水碓早已被废弃，每次从村口一路钓去，有的地方只钓到几条小鱼，有的河段一条鱼也没有。于我，有鱼或者没有鱼，我的心态是“钓胜于鱼”，有鱼固然好，即使没鱼也不会让我放弃钓鱼这一爱好。回家时父亲看了看我桶里的鱼，他叹气地说，现在村里改种烟叶的人多，种稻谷的人少，田里过重的化肥和农药残留成分流入河里，河里的鱼自然就少了。

        听完父亲的话，我也暗自感叹起来:现在村民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很多人在城里已经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河里的鱼却越来越少了，水污染越来越严重。鱼，本是村里小溪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哪一天小溪里如果永远没鱼了，我家乡这个小乡村又该是怎样的一份景象？瀑布边上的那个水碓已经不在了，社会发展之下高科技淘汰传统的水碓，这是科技进步的必然，可这座水碓和其他农村很多水碓的永远消亡，是不是农耕文化的一种遗憾和伤痛？我不敢再想。

        小溪里的鱼和我，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却希望家乡的小溪永远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