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云亦然
秀玉(4)第四章
五天后,秀玉搬出了沈岚家,住进了刘铭为她租的带家具的房子里。租住屋什么都有,什么空调、冰箱、大彩电以及淋浴设备等等一应俱全。尽管刘铭不是每天来,她却感到舒适惬意,毕竟这房子可以自己做主了,不像前一段时间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如今她想怎么样弄就怎么样弄,譬如说窗帘、灯光、乃至桌布全都换上了她喜欢的暖色调,在布置房间的几天里,她异常兴奋,这么多年来,她总算有了自己的房间,尽管是租来的,但租金不用她出一分钱,她思忖着,如果自己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就好了,她突然意识到应该自己赚钱比较好,何况老家还有一个女儿要养活,还有一个有出息的弟弟在读大学要她支助,靠男人买房子简直太离谱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啊,她自言自语。还是得靠自己,可能嫁给刘铭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他肯定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她这样想着,便情不自禁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了。这段时间,尽管有许多客人包括陆信羽等发微信给她,问她那天上班,他们要去看她,但都不为所动,都一一回绝了,她说她暂时没时间去店里上班,过一段时间再说。惠凤姐也打电话给她,也被她婉言谢绝了,好像自己已经嫁了人,不应该再去惠凤姐的按摩店了。
黄昏时分,刘铭来看秀玉,还从菜场里带来了新鲜鱼虾蔬菜,秀玉高兴的了不得,两人拥抱着吻了一会,秀玉忙着去厨房做菜,对她来说这是小菜一碟,不消一个小时,四菜一汤的丰盛晚宴就摆好了,刘铭很欣慰,他没想到秀玉这个女人年轻漂亮又会一手厨艺。觉得自己真实艳福不浅,虽然花了一些钱,但还是非常值得的,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葡萄酒,在两个杯子中各斟了半杯酒。
两人干杯。随后两人边吃边聊。秀玉故意提出还是想去惠凤的店里去上班,刘铭当即反对说,啥地方也不能去,就呆在家里。秀玉说,不行的,我得赚钱买自己的房子。刘铭说,房子不是有了?秀玉说,这房子是租来的,这不算有房子,以后咱要有自己的房子。刘铭沉默了。他知道秀玉说得对,但买一套房子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
秀玉越说越来劲,她说,她喜欢他,希望跟他结婚,如果他净身出户也没关系,她还年轻,还可以干一番事业。刘铭问道她所谓的事业是什么意思?秀玉说想自己开一家按摩店,希望刘铭能投资。刘铭没想到她会提出自己开店的想法,而且还希望他来投资,他想开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花本钱花精力,做不好就会亏本,投资是他出的,将来如果做不好非但颗粒无收,他的投资也必定泡汤,这个成本太大了。于是他极力反对她希望的所谓开店自己当老板的想法。说来说去,秀玉明白他不可能为她投资的,就笑嗔道,一天到晚呆在家里不做点事情,无聊不无聊?既然开不了店,那我还得去上班。刘铭说,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不会无聊了。秀玉冷笑道,可以,你买好了咱俩自己的房子,我就给你生个娃。刘铭又沉默了,他觉得秀玉也有道理,没自己的房子,怎么生孩子?不可能一直租房子住啊!就说,房子以后会有的。秀玉说,是的,面包会有的,得靠我们两个共同创造,所以我得去打工。刘铭说,你现在是我的人,啥地方都不能去。坚持不答应秀玉去那个地方当按摩女。
两人沉默了一会。刘铭转移话题问秀玉说,学生时代你喜欢过什么?秀玉一愣,心想问这干吗呢?迟疑片刻才说,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很多,喜欢唱歌喜欢画画还喜欢看书……刘铭说,那你就在家里唱歌看书画画不是有事情做了吗?这样就不无聊了啊!秀玉说,看书能来钱吗?画画唱歌还得请人教,随便弄弄有啥意思呢!刘铭想这也对,画画唱歌从哪儿开始?画中国画还是西洋画?!小时候仅仅是喜欢,又没一点基础,真学起来不仅很难成本也是很高的啊!想到这儿,便觉得不应该劝她学这学那了。但是秀玉的求学欲望被他点燃了,她站起身说,唱歌没天赋,将来还是想当个画家,趁现在年轻,该学习点东西了,现在她在家里自学,明年她想报考V大学的美术系……秀玉只是乘兴说说而已,刘铭却被她的激情感染了,一个劲地鼓励她。可报考大学美术系,这谈何容易?刘铭认为总有办法的,这个时候,他俩紧紧地拥抱,缠绵着上了床。
自从跟秀玉好上后,刘铭几乎变了一个人,在家里言谈举止音容笑貌有所改变,不仅说话谨慎小心,且老是陪着笑脸叹息说单位(外贸公司)最近特别忙,经常委派他去外地出差(有时确实是出差),时而还发些牢骚,唯恐老婆郭美芳觉察他外面有女人。他以为这样的话,去秀玉这里也就比较安全了。有时他会跟郭美芳说,要去出差几天(实际上是去秀玉那里),但郭美芳不是吃素的,她早就感觉到刘铭外面女人,于是她通过一家咨询公司,调查出他跟秀玉从认识到同居的整个过程。这天她估计刘铭又去秀玉这里,就叫了一伙人找到秀玉的租住屋兴师问罪。刘铭果然在,不由被这阵势吓住了,惊慌失措地看着郭美芳和她叫来的一伙人,郭美芳让来人痛揍一顿刘铭,刘铭自知理亏不敢反抗;而秀玉也被突然其来的变故吓蒙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郭美芳吃了两个耳光,秀玉见她气呼呼地样子,也不敢还手,且很快就冷静下来。随后郭美芳当着大家的面怒斥两人,遍体鳞伤的刘铭呻吟着,对她的斥责不予反驳,不久郭美芳冷静下来,当着秀玉的面,对刘铭说,咱离婚吧。并提出了一系列条件,其中包括刘铭必须净身出户不能拿走一分钱等等。刘铭沉思片刻,竟然答应了。两人当场签下离婚协议书,并定下了去民政局的时间。
离婚后,刘铭就搬过来跟秀玉一起住,秀玉尽管被他老婆打了,一直耿耿于怀,但此刻却很兴奋,觉得被刘铭前妻郭美芳吃两个耳光还是值。毕竟她看到了刘铭的离婚证。由此秀玉就向他提出结婚的要求。而刘铭却不这么想。他想刚离婚,马上就结婚是不是太仓促了?而那天被郭美芳叫来的打手揍了一顿后也记恨到现在,他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为当时是他的错,又急于离婚,所以一切都答应她不便发作,如今事情都已过去,目的也已经达到,却感觉自己太吃亏了,不由越想越生气,非但房子与自己无缘,老婆竟然也有了新的男人,而如今这个男人就睡在他前妻的身旁,享受他以前创造的一切。想想自己真是太窝囊太傻了。眼下跟秀玉在一起,不到半年时间,经济压力却日益沉重,由此他看秀玉越来越不顺眼,尤其喝过酒后,情绪变得更加烦躁,就无缘无故地指责秀玉,甚至动手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自己也没想到。
秀玉想不明白,跟离婚前比,刘铭像是变了一个人,且变得如此不近情理。更受不了的,他的脾气变得那么暴躁凶狠,和同居前简直判若两人,她想不通,觉得自己无法再跟刘铭生活下去了,于是她又想去周惠凤的按摩店上班了。这天中午,她发微信给上班中的刘铭说,她今天开始去店里上班,下个月的房租她自己出。刘铭发微信告诫她不要去店里上班,他不喜欢她去干那种活。但秀玉没听他的,还是去了店里,惠凤自然非常高兴,当即通知了几个老客人,说秀玉又来上班了,第一赶来店里的竟然是陆信羽,陆信羽跟秀玉寒暄几句后,就进入包房,一把将她抱住,说,你离开那么多日子,真是想死我了……这之前,秀玉把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她想好了,如果刘铭再待她不好,她就离开他。
这天,刘铭下班回家已七点多了,见秀玉真去了惠凤店里,全身顿时凉了半截,像是被浸在凉水中一样,平时都是秀玉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的,可眼下家里冷清清的,就很不自在。当即打电话给秀玉,秀玉接了电话,悄声跟他说,下班回去再跟他说清楚。刘铭则希望她马上回来。秀玉说,这不可能,她在上班,有啥事等她回去再说吧。刘铭不答应,在电话里纠缠秀玉,秀玉索性把电话挂了,不再理他。刘铭气的差点把手机砸了。稍稍冷静下来后,才从冰箱里找了点吃的,还打开了一瓶黄酒,平时酒量不好的刘铭竟然把一瓶酒全喝了,看看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
凌晨时分店里客人差不多都走了,秀玉却不敢回去,惠凤看出了她的心事,说,如果不想回去就住店里吧,姐妹们挤一挤没啥不可以的。秀玉心动了,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了刘铭的微信,刘铭在微信中说,如果她再不回去,他就去店里找她了。秀玉见刘铭这样说,就向惠凤告辞说,她还是回去吧,一切等明天再告诉她。惠凤听懂了,说,小心点,如果出什么问题,就给她打电话。秀玉想了想,说,不会有啥事的,有事她会打电话给她的。临走时,把住址告诉了惠凤。
秀玉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照按摩店的上下班时间,凌晨一点前回家还算比较早的。刘铭见她回来,阴沉的脸色才稍微露出一丝笑容,迫不及待地警告她说,今天就算了,以后你绝对不能再去那种地方上班了。沉默片刻,他继续说,我已经为你报了名,下个星期去一所艺术学院学绘画。秀玉感到为她报名学画很费解,说,我已经不想学画了,为啥还要报名呢,这不仅浪费钱还浪费时间不是吗?!刘铭说,你说起过小时候曾经喜欢画画吗?秀玉说,那是孩提时代的梦想,太遥远了……我已经做妈妈了,不想再学啥了。刘铭傻了,说,那天你是随便说说的吗?!秀玉说,难道还当真?!再说店里缺人,生意也不错,我想成天呆在家里太无聊了,还是去打工好一些,如果你不放心,咱们以后就做朋友吧,反正我们也没结婚。这儿恰好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咱们各住一间互不干涉,我会付一半租金给你的。说罢就进了另一间房间,在门口补充道,我就住这一间吧,那间大的让给你。说罢进房,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刘铭没想到秀玉早就想跟他分手了,竟然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得半晌才回过神来。强忍住怒火,轻轻地敲门说,秀玉,你先出来,咱俩还是谈谈清楚好吗?
秀玉在门里说,没啥好谈的,如果这样不好,我明天就搬走。刘铭敲了敲门说,你先开门好吗?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跪在你的门前不起来了。秀玉震惊不已,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没出息会向她下跪,这简直是个无赖的做派啊!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很无助也很无奈。好事变成坏事,爱人变成仇敌,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她怨自己命不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沉默半晌,她觉得如果刘铭真这样跪着也不是解决办法。于是就把门打开了。
秀玉说,干嘛这样呢?!刘铭说,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答应我,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秀玉问道,答应你什么?刘铭说,不再去按摩店里干那种活啊!秀玉说,那我天天闲在家里不要闷死吗?刘铭说,你可以重新学一样东西,或者另找一份工作,我已经为你报了名,你不是说想学画吗?这样就不会无聊了是不是!秀玉说,我再重复一遍,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想学什么,哪有这么容易的呢?再说,我已经答应惠凤姐了,明天去她店里正式上班……这个时候,刘铭仿佛已经失去耐心,就大声嚷道,我说汪秀玉,我为你好,你难道不明白吗?!秀玉说,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学画要好多年时间,其它工作也很难找,我现在就需要钱,你被你前妻赶出来,现在租了房子,你的钱都用完了,工资又不高,你如今脾气也没以前好,我知道家里的开销透支了,我不出去做怎么办?坐吃山空吗?如果你想跟我结婚,我就得去干活攒钱,自己养活自己,有条件就买一套自己的房子,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刘铭没想到她这么会说话,就打断她说,没想你很会说话,可我也是为你好。除非你另找活儿,就是不允许你去店里给这些臭男人洗脚按摩。秀玉说,你不是在店里认识我的吗?你现在搞到我了就阻止我去店里,你好自私啊!结婚后,如果我不出去工作,你养得起我吗?!
这个时候,刘铭的心态已经及其恶劣,他没想到秀玉说得句句有理,每句话都在刺痛他,好像他是个一无是处的无能之辈,却又觉得自己理亏,更不知怎么反驳她,心中就很气愤,一时控制不了竟对她动起手来,秀玉也不示弱,把桌上的烟缸砸向他,碰地一声,他躲开了,衣橱的镜子玻璃却碎坏了。刘铭气急败坏、为阻止她继续摔东西一把抱住她,当她竭力反抗时,刘铭压住了她的身体,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一分钟过去了……突然,刘铭意识到自己是在杀人时,便慢慢地松开了手,秀玉差不多窒息了,她昏死过去。
刘铭紧张不已,觉得自己闯了祸,望着一动不动的秀玉发了会呆,情急之中多次拿起手机拨110,但拨到11就停止了,十多分钟后,他跪在秀玉跟前祈祷,他恳求老天发发慈悲让秀玉醒过来,以后再也不会对她动手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发现秀玉动了动,刘铭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对她呼唤道,秀玉,你醒了吗?他抱起她就吻她,他说他对不起她,不该这样待她,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将后悔一辈子,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恨自己竟然如此无知,竟然这样待她……这时,秀玉的双眸已经睁开,当她见刘铭傻傻地望着自己时,顿时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由“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
凌晨四点多,刚睡下的惠凤姐接到了秀玉的电话,电话中秀玉啜泣着说不出话来。惠凤急了,问她出啥事了,为啥不爽快地说出来……秀玉就说她被人欺负了,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希望现在就搬到店里去住……惠凤心中一急,当即便答应了。安慰道,你马上回来吧,我等你。秀玉告诉惠凤说,她现在走不掉,他不会让她走的。恳求惠凤派几个姐妹一起去她那儿接她回去。惠凤知道她被男友欺负了,也不问这个男友是谁,就答应了她,说她马上就去把她接回店里。
关上手机,惠凤连忙起身,当即喊了两个还没睡着的姐妹,一起来到马路上,等了好长时间,才拦了一辆夜间出租直奔秀玉的住宅。
惠凤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刘铭,刘铭见半夜三更按摩店老板娘出现在家门口不由一愣,就说,你来干什么?惠凤说,汪秀玉住在这里吗?话音刚落,只听秀玉在里边喊,惠凤姐,我在这里,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惠凤一行三人就冲进门去,刘铭就在她们身后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惠凤一行根本不理他,径自来到房间,帮秀玉收拾东西,无非是一些替换衣服、化妆品之类,很快就收拾完毕。刘铭见秀玉要走,欲拦住她不让她走,但被体格健壮的周惠凤推开了,一行人簇拥着秀玉离去。
刘铭见拦不住她们,索性把她们送出公寓,并为她们拦了出租车。秀玉上车时,刘铭说,秀玉,跟你没完,我还会来找你的。秀玉撇过脸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尾声
刘铭退了租住屋,回到前妻郭美芳那里,郭美芳暂时还不想跟他复婚,却要求他交出工资卡,除了给他一张交通卡外,身上不给他留一分钱。为了获得郭美芳欢心,刘铭竟然心甘情愿这样。对郭美芳来说,她认为这样的男人应该把他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刘铭如果知道他前妻的想法,肯定气得吐血,是不可能回去跟她复婚的。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秀玉搬走后,沈岚发现了一个新的娱乐方式,她进了一个名为游遍天下的微信群,跟微友们出去旅游了好多次,认识一批五花八门的新朋友,不久她还自己创建了一个名为欢乐阁的娱乐群,不到半年,竟然发展到六七十人,颇具规模很是得意。此后她积极组织各类活动,从唱歌吃饭,到各地旅游可谓丰富多彩。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失眠也好了,体格也健壮了,竟然远离以前的生活方式。由于人缘好,朋友也多起来,于是乐此不彼,渐渐把秀玉给淡忘了。秀玉早已回到店里,又成为惠凤按摩店里的一名骨干技师,除了陆信羽经常来店里找她做按摩,秀玉还结识了不少新顾客,生意还是像以前一般好,但有时一个人时,她还是感到孤单和无奈,想起往事会偷偷掉下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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