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一碗牛肉面,看着窗外的飞雪,心想,兰州的冬天真是来去都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
那条被不知道多少人踩过的小路,前一天铺满了暗黄明黄的落叶,踩在上面便会听到树叶破碎的声音,这样一来,这片或者这几片叶子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也好,在一片树叶的一生中,它见证了相遇,相识,相知,离别,这样的破碎,也算得上圆满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大雪纷飞,盖住了落叶,下白了金城(兰州)。
南方的孩子大概只能完整见证四年有雪的冬天。
北方的孩子大概也只能完整见证四年雪天中南方的孩子。
这是相遇,也是回忆。
冬天来了,冬天走了,是啊,在兰州这样恢弘的城市里,冬天的来去是是恢弘的,又是悄无声息的,白塔山和五泉山变了颜色,张掖路的小吃街散发出的带着香气的白雾更加清晰,东方红广场来去行人穿着棉衣,也显出一个城市的气息。整个城市,带着一种粗旷的美感。
粗旷,是一种很难以被人理解和接受的美感,所以在那些年里,兰州有名的,大概就是那支香烟,和那碗牛肉面。
冬天的兰州,更显粗旷,那是一种带着干净的粗旷。
但是这种粗旷,格外的有包容性,包容着天南海北,包容着一年四季。
有的人来自江南,带着带着桂花糕刚出锅的甜香,和江南雨巷的悠长,却也能感受到这片黄土地覆上冬雪的苍莽。
有的人来自东北,带着黑土地的渴望,朗诵着白桦林的悠长远方,溅起白玉兰和野蔷薇的幽香,却能爱上黄河啤酒的的甘洌清凉。
有的人来自皖南,带着那里的青砖黛瓦,带着黄山的挺松挺拔,也依旧在白雾蒙蒙的冬天的清晨,被一碗牛肉面深深蛊惑。
对啊,牛肉面,兰州的清晨,是从一碗牛肉面开始的,兰州人是不承认五湖四海的兰州拉面的,他们只认牛肉面,带着冷气走进牛肉面馆,跟师傅说,一个二细,辣子多点。然后抽出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开始剥一半蒜瓣。这是兰州人的吃法,独属于兰州。
吃完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掏出一根黑兰州,深深的吸一口,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这是一个兰州美好的早晨。
走在路上,掏出耳机带上,耳边传来熟悉的民谣:兰州,总是在清晨出走。
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
兰州,淌不完的黄河水向东流。
兰州,路的尽头是海的入口。
印象中很少听见关于兰州的歌曲,倒是“北京”被无数次唱起。
几年后的现在,耳边听到关于兰州的民谣,似乎真的越来越多。
其实,歌曲还是那么多,唱北京的永远多于唱兰州的,毕竟更多的人在北京飘着。
但因为低苦艾、野孩子等兰州音乐人,因为更广泛意义的西北民谣被人所熟知和理解,我们越来越关注兰州,也越来越能理解这座西北偏北工业城市的荒芜浪漫。
有个叫叶舟的诗人形容兰州:“午夜入城的羊群/迎着刀子/走向肉铺。”
这是一座多么带有带着大哥气息的城市啊,那个被兰州诗人称作大哥的叶舟,也会在冬天,听着民谣,抽着兰州,吃着牛肉面吧。
2020年的冬末,愿问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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