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喜
残酷的青春。不少人这样在《狗十三》的影评中写到。我带着对电影名的疑惑观看,起初我以为那只叫爱因斯坦的狗被陕西方言演化成了“十三”的谐音。看完了以后,我还是不明白,便又去翻导演的访谈。导演没有说,记者也没有问。直到我看到一张宣传海报,狗是一个大字,十三是两个小字,偎在狗字旁边,我突然明白了狗十三是什么意思。
十三是李玩的年龄,而狗用来诠释她的成长。狗在影片中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拉动剧情的高潮,贯穿影片主题。另一个我猜测,导演是在以狗的特质属性来讲述成长为什么是残酷的。或者说,成长中的屈服是怎么演化的。
我最近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也萌生过要不要去考个证的想法。最主要是因为想了解自己。人在迷茫的时候,总在自觉不自觉的寻找答案,很多人定位在外面。比如通过某个成功案例来提升自信心,或是以艰苦的忍耐期望换来甘美。我现在知道,寄托在外境都是不牢靠的,你必须了解自己,而且要很深入的了解。佛经里说,纵然大地辅满荆棘,你只需在脚底垫上一块牛皮便能行走天下。外境是无法改变的,总会有变化出来,总会高高低低,与其在遇困时调整自己,不如在和平年代治疗隐患。心理学属于后者。
所以我也思考过关于青春期的成长,但可能因为成长的年代不同,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总是想吃东西的执念贯穿过那段灰色的记忆。我问自己,叛逆过吗?好像没有特别突出,因为饿。被学业折磨过吗?好像也没有,因为惦记中午学校食堂大蒸锅上的铝饭盒,对学业总是定位在完成即可,不高不低,也不多花心思。老实来说,我们那个年代的十三岁,真算得上乏善可陈,更不要提参加商务宴请这些九十年代以后的事了。
李玩的父亲送了她一只狗,她由排斥到接受,给它取名爱因斯坦。在没有父母陪伴的青春期,狗狗像她自己的影子折射,急于向主人示好,又孤单害怕。爱因斯坦丢了,李玩气急之下,把爷爷推倒,父亲狠狠教训了她。李玩在浴室中无声地哭着脱去上衣将自己埋在水蒸汽中。我也这样无声地哭过,就像一部默片,演员的表情非常夸大,眼泪打湿了半个枕头,但在黑暗中听不到一丝声音,连气息的急促都掩盖的很好。你试试,痛极的软弱就是这样。
第二只狗的到来,李玩自始至终没有接纳过,虽然大人们都叫它爱因斯坦。在网上看过很多报道,有的流浪狗被人伤害多次后,会产生很强的防备心理,即使你慢慢接近它,安抚它,也很难收留。李玩就像这样的狗,大人以为她失去的只是爱因斯坦,不知道她失去的是另一个自己,他们的毫不在意其实是对她的感情的忽视和不解。当第二只狗到来时,李玩不敢接纳,大人们不懂,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回避拥有。大人们是真的不懂吗,或者也是遗忘了自己的十三岁。
所有人回避跟李玩谈到她继母生的弟弟,但弟弟二岁的生日,她一脸微笑的随父亲参加了生日宴。表姐过来想握她的手,她轻轻推开了,并笑了笑。她学着伪装自己,掩藏感情,她的迂回是失去一只狗换来的代价。弟弟打狗,继母叫嚣着把狗送去狗肉店,父亲一言不发的拎起狗就上车。李玩再次恳求父亲,她并未求他留下,她只是求他不要送去狗肉店。相对于第一次执着的要找回来,第二次她已经有了一分妥协。父亲开车离去,李玩走街窜巷把每个狗肉店寻遍,不见它。她在街边大口啃面包,大口咽下一喝就吐的牛奶,她在逼自己再进一步的妥协。第一次,她找不回狗。第二次,她保不住它的命运。
在妥协的屈服下,她的诉求越来越卑微。父亲再三答应她看的太空展,因为商务宴请而错过。她也只是跑到展馆外,看着星球招牌的霓虹灯黯灭。她英语成绩全年级第一,她物理拿了全省第一。在不断的妥协中,她满足了大人们的愿景。父亲哭得泪眼模糊,跟她道歉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有多少的不得己,又有多少身不由己。他说,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小时候特别希望自己能很快长大,长大后可以随意的用钱,买零食,吃冰淇淋,玩游戏。可是当我真的长大以后,才发现,一个冰淇淋能换来的快乐已经变成了奢望。李玩学会了掩藏,她若无其事的看着表姐追一只长得很像爱因斯坦的狗,她说,我真怕那只狗会认出我扑上来。因为扑上来,然后呢?我们很多的不能决策,源于有些必须的迎合,屈从,既然无法坚守,不如不要开始。李玩的怕让她封闭了内心的这一部分。我在想,长大以后,之所以能淡然离别,能沉默不说,能决绝无情,大概是心里这一扇扇门没有人守护而关闭了。
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在某个熟悉的街角,在一段旧旋律响起的时候,你措不及防被击中。你依然泪流满面,可能还会伸出手遮住孩子的眼睛,你不希望被TA看见,你貌似洒脱欢乐的外表下伤痕累累的青春在心里树成了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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