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

图片来自网络

南方的六月是梅雨季节，通常这个时候，雨会稀稀落落下一整个月，潮湿的马路、墙壁、地面、天空，还有人们的内心，如同这泛潮的雨露，拨动原本躁动的内心。

中国的佛寺，是市民的精神寄托，每年只要是节假日，各种寺庙的香火都非常旺盛。香炉峰位于浙江某市的一座高山上，这座山位于城市的东面，是唯一的高山，山上供奉着观音、财神爷和如来。与其他的寺庙一样，佛像也是坐北朝南，北为阴、南为阳就是风水中的好风水，加上这座寺庙是本市最大的，住在这里的居民只要是拜佛，通常就会来爬这座山。

今天是端午节，沿着崎岖的山路，很多中老人都来香炉峰烧香，让原本炉烟不断的寺庙香火更加旺盛。清晨的露水沾满山路，听到山林里的鸟叫和夏天的知了声。何晓明扶着年老的外婆，走在看不到尽头的山路，耳边外婆呼呼的喘气声，偶尔从后面跑过几个孩子，嘴里喊着：“我快要到了！后面的快点…”如果说佛是人内心的寄托，那么中国人从小都深受这样的教育。

何晓明到底是年轻，一转眼他们已经爬到了顶，身旁的外婆喘着粗气，面对巨大的佛像伫立在山顶，佛身上用金箔涂满全身，桌子上摆满了供奉品，正如你看到过的那些佛像一样。外婆休息了一会，正准备去烧高香，让他一个人站在佛像旁边。何晓明看着人们，有的合手跪拜，有的鞠躬跪拜，有的烧香鞠躬，但是何晓明却不是一样信佛的人，不信的人常常不会来拜佛，但是这次是陪外婆来的，他站在大堂，一个和尚给他递过一个求签筒。他看着眼前拜佛的老人，要着求签筒，嘴里念着听不清的话。何晓明也照着他们的动作，摇着求签筒，几十根签在竹筒的摇摆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一根签从筒里掉了出来，他捡起签，上面清楚的写着：“下下签，编号：51444”，和尚伸出手要回求签筒，指着前面的指点台，上面坐着很多身穿素装的中年男子。

“怎么不去啊，你不需要化一下签吗？”一位跟在后面排队的男子，看他一直都很犹豫就开始劝：“如果不化签，会带来霉运的。”

“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别不信，这里的佛很灵的。很多人都应验了，你要么不求，求了就要信，否则会有厄运的。”说完上前也去摇签了。

何晓明撅着嘴，把签丢到和尚的签筒里。他并不想跑去花50块钱去解释签意，而是非常不屑地跟和尚说道：“算了，下下签我就不化了，要不我重新求一次。”

和尚很明事理，大概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他鞠了个躬，然后把签筒放在一旁，说道：“施主，请不要调戏佛祖。阿弥陀佛。”

如果说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冥冥注定，倒不如说，这都是佛祖的意思。虽然从你的角度来讲，你认为的一切都是你的个人选择，但是只要把尺度放大，你就会清楚的看到世间绝对不是只有人定胜天，中国人喜欢前者的“尽人事”，但是绝不信后面一句：“知天命”。如果每个人都知道天命不可为，那么就不会有人信佛祖，也不会有人认为遇到事情只要去求佛就好。

何晓明转身来到如来的佛像前，他和别的拜佛的人不同，别的拜佛的人都在拜，而他却非常不屑地看着这群拜佛的人，嘴里吐出一句：“封建的人们！”作为一个理科生，他从小的教育都是崇尚理性，理性给他获得了知识，他也因为毕业后是个理工生，获得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虽然没有政府单位的稳定，只是在一个小公司当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但是他非常自在，丝毫不去思考未来，上班就等着下班，下班除了看电视就是玩游戏，一晃已经三十好几了，却依然没有伴侣，同时他并没有其他社交，导致他连个朋友都没有。

但是何晓明从没想过自己的问题，此刻他跟个孩子一样，对着佛祖，开始乱拍照。咔嚓咔嚓的声音让现场拜佛的人们略有不快，但是也是无可奈何，谁会在佛堂上和别人吵架呢，很多人只是摇头，然后纷纷离开了。

如果说佛是人们的精神向往，那么到此地的人们多半是信的。不信佛的人通常也不会来此地，但是你可以不信，不能不敬。

何晓明刚走出大堂，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下来，他看到是什么，却被摔了底朝天。在睡梦中，他感觉自己躺在雪堆里，身上不断流出鲜血，染满了佛堂。

“晓明！晓明！你醒醒……”晓明看到自己身边的外婆正在一边叫他，一边摇着他。让他很吃惊的是他居然感觉的到，自己正在被人摇动。而自己的身子正在离血泊中的自己越来越远。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开始看不到自己了，也看不到佛堂了，眼前渐渐变黑。

“醒了醒了…”何晓明从黑暗中醒来，被人群围着，外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何晓明醒了，才放心的坐在地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是不是低血糖？是不是摔了一跤？更有甚者认为是不是佛主显灵了。

何晓明感觉刚才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可是眼前是佛堂前的空地，空地上除了平地，绝对没有任何其他遮挡物，上面也没有高层，除了那尊佛像别无他物。渐渐的人群散了，何晓明依旧坐在地上，刚才看到自己被东西砸了，感觉如此真实，头骨破裂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分了身，他摸摸自己的头皮，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一点疤都没有，更别说脑袋裂开了。

可是何晓明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看到人群中还有几个人，穿梭在人群中，他们居然没有影子。他揉揉眼睛，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居然穿过墙壁。何晓明站起来，旁边的佛像依然伫立在他身旁，他仰起头，看看佛祖的脸，佛祖依旧和他第一次看一样，看着远方，护佑着这小城中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