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
齐帆齐商学院22年度 年度营第165篇,2043字,共累积240930字数,主题文:传统文化
七月十五祭祖宗,儿孙绵延水酒丰。
孤魂不知归何处,野鬼无依见馈穷。
四处作祟行敲诈,八方添乱制杀凶。
僧侣诵经做超度,盂兰会上见和融。
这首诗出自于本地文人蒋正鉴先生,题目为《鬼节》,描绘了鬼节里祭祀和一些民间想象的情形。
鬼节,自然指的就是“中元节”。
在本地,“中元节”又被称为“七月半”。
很小的时候,家里的老人就爱给我们念叨:“七月半鬼乱窜。”
意思大概就是说七月半的时候,天一黑就得回家,人不能在外随意走动,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小时的我们并不太信这些话,关于中元节、鬼怪一类的认识仅限于港片中青面獠牙的样子,这些对于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我们来说,听一下怕一会儿,也许就忘记了。
然而,在这个节日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在中元节的前一天晚上,家里做祭祀时的场景。
那时候,外公外婆还在世,身体也很硬朗。
7月14日的这一天晚上,他们就会把儿孙们叫在一起,到他们家聚会加祭祀。
晚上,大家下班、放学以后,便各自陆续来到了外公家。
等我放学到达时,外公家里可热闹了。
舅妈、姨妈们在厨房、饭厅忙碌着;舅舅、姨父则围坐在沙发上、桌子旁打扑克、打麻将。
屋子里人声、麻将声、扑克声、锅碗瓢盆声响作一团,充满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鸡,是这一天必须有的。
只见幺舅妈在白瓷碗中倒上白酒,放入一团纸浸湿,又从幺舅那儿拿来了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凑近了装着白酒的碗。
噗——的一声,蓝色的火苗轻快地从碗里升腾了起来,焰火的中心,还带着一点橘色的光。
一股热浪顿时向四周扑散,空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酒被烧过后的醉人的香气。
舅妈赶紧将褪了毛的鸡放在碗的上方。
此时的火焰颜色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然而,鸡皮上开始出现焦黑的毛桩,空气中也有了一股毛发燃烧后的气息,这一切分明能让人感觉到火的存在。
很快鸡毛燎好了,屋子里有一股特有的酒精燎过鸡皮后的焦香味。
我还挺喜欢这样的气味。
舅妈将鸡拿进了厨房,又端来大盆大盆的肉、菜,开始一一整理起来。
案板上菜刀不停地响着、动着,去年不舍得吃的香肠腊肉,此时也会煮好装在盘中端上桌。
倘若我妈在此,见我进屋一定会塞给我一包蔬菜或几头蒜,让我上一边去帮着扒。
舅妈们指定会念叨着,算了,让孩子去玩她的。然后抢过我手中的东西,把我赶去和弟弟妹妹们玩。
等到天有点麻麻黑的时候,一大桌饭菜已收拾好,客厅中间靠墙的橱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上了一块木头的牌位。
牌位两边各摆放着一支插在半块白萝卜上的蜡烛,前面还摆了许多吃食,如:清水、鲜艳的水果、煮好的鸡、猪头肉等等。
外公在桌上放上酒杯,在舅舅们的烘笑声中拿出他珍藏的白酒。
幺舅舅打趣说“他的老窖,终于舍得拿出来了,平时自己都混不上喝。”
外公一边念叨着“哪里嘛。”一边轻轻揭开酒盖,醉人的酒香四散开来,在屋子里荡漾。
外公小心地将酒杯满上,又宝贝地塞上盖子,放回储物柜中。
即使舅舅们在身后起哄,他也只是念叨着,还有好酒,还有没启封的好酒给你们喝嘛。
舅舅们在中间放上一个铁皮桶,又拎来了煤渣和一桶水放在一旁,说是为了安全。
接着,大家即便围在了这桶的旁边。
外婆和姨妈们燃起了一张张黄色的纸钱,轻轻放进了桶里。
橘色的火苗开始升腾起来。
紧接着他们把更多的纸钱放入了桶中。
小小的火苗开始越变越大,带着无所畏惧的气势开始耀武扬威。
看着这火苗,幼时的我心里是很害怕的,生怕火太大了会把房子给引燃。
然而大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亦或是他们对这样的操作早已胸有成竹了,见火势太大就稍微压压,火势小便加两张。
姨妈和外婆开始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念叨了起来,跟着舅妈们也加入了进来。
念的内容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不太记得清楚,只觉得大家的声音很好听,时高时低,又像是在和空气拉家常一般,大约意思就是回忆祖祖以前的好,念叨着让他老人家保佑我们一般。
他们念叨一会儿后,便让舅舅、姨父轮流去烧钱、上香。
柜子前放上一个装着煤灰的盆子,大家轮流上前将燃烧的香插上。
有好事的弟弟妹妹还会跪在垫子上,向着牌位磕头,嘴里念叨着:请老祖宗保佑,学习好,身体好,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那时的我很不乐意参加这样的活动,一是总担心房子被火点燃,二是觉得这样的活动要算封建迷信的范畴了。
于是总冷着脸,别扭地不肯上前。
有时候被逼急了,才万般不情愿地上去,意思意思,敷衍一下便是完事了。
房间里已经是一股浓浓的烟灰气息。
当一切结束收拾好以后,大家便可以围坐在餐桌边准备吃饭了。
祭祀用的鸡、猪,大约是天气热,怕坏了可惜,此时却是要拿下来分给大家吃的。
据说供奉过老人的食物,孩子吃了身体好。
这是臆撰还有确有其事,我自然是不得而知。
只知道那大块大块的肉对那个年代贫瘠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次大快朵颐的好机会。
我家人多,分坐在三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男人们喝酒,女人们谈笑,每个孩子都甩开了膀子把嘴吃得鼓鼓囊囊的,直到满嘴的油光,肚皮滚圆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然而这样的祭祀并没有持续多少年。
外公外婆去世以后,家里便再也没有进行过这样的祭祀,也不曾有人提及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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