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女孩,名字叫塔拉,出生于大山里,家里一共有七个小孩,一直到九岁她才拥有了自己的出生证明。
没有上过学,因为父母认为老师都是政府派来的傀儡,洗脑着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家庭教育才是上帝的旨意,然而在家里父母从不曾教她学习和课程。
生病了不去医院,不吃药,只服用母亲用半边莲和美黄芩制作的药剂,因为父母信奉医生也是政府阴谋的一部分,而药物一旦吃进身体,会长年累月的侵蚀你的躯体。母亲的药剂并不会减轻疼痛,于是她开始尊重疼痛,甚至敬畏疼痛,觉得它虽不可捉摸,但必不可少。
几乎没有穿过裙子,时常穿着宽大的T恤和长裤,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父亲说正派的女孩都不会露出脚踝以上的任何部位,那样会被人叫小妓女。
那她的童年、少年,甚至十七岁之前的青春都怎么度过的呢?
她帮着父亲处理成吨的钢铁垃圾,操纵大剪刀剪碎那些没有人要的废铜烂铁,然后拿去卖钱;帮着母亲做那些她不懂也不想懂的药剂,甚至帮着母亲做过助产士;帮着笃信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父亲,囤积家里的粮食和物资;还忍受着来自一位哥哥肖恩的家庭暴力,随时会落下的拳头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每天望着大山像一个优雅的美少女从太阳光中醒来,然后又随着太阳的西沉睡去。
这就是这个小女孩过了十七年的生活。
生活的转变来自于她的另一位哥哥泰勒,泰勒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在跟父亲抗争之后,开始了独立的生活。他鼓励塔拉自己学习课程,帮助她理解那些晦涩的单词、公式,教她报考社区大学。塔拉在帮父母亲工作的间隙,努力的学习,通过了考试,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她小心翼翼的对父亲提出要去上大学,父亲依然长篇大论的论述学校的危害,但好在没有强烈的阻止她。
进入了大学,塔拉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她拼命的学习,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对她来说全部都很陌生的知识,也拼命的赚钱去缴纳各种账单。
外面的世界跟父亲常说的大相径庭,没有人在为世界末日做准备,大学里到处都是穿着露膝短裙的女生,室友生病的时候都会看医生吃药。她曾经坚守的信念在不断地被冲刷,她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异类,还是整个世界都是异类。
思想的混乱严重的影响到了她的学习,她无法集中精力,无法专心投入到课程,她去求助了学校教会的主教。
在主教每周一次的心理辅导下,她慢慢的卸下了心房,把成长的经历、内心的挣扎全数倾吐。主教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和态度,帮助她化解了内心的困惑,祛除了心里的耻辱,一点点的疗愈了她。
她开始尝试着过正常人的生活,快二十年的时间,她一直在按照父亲的意愿生活,现在要开始试试别的活法。
塔拉顺利的从社区大学毕了业,因为大学期间在剑桥大学交换学习的经历,她去到了那里继续深造。然而在剑桥越开心,她的开心就越因为觉得自己背叛了父亲而散发着恶臭,这种难以挥去的感觉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这座宏伟的大学,国王学院、石头尖顶,对她而言更像一场梦境,脑海中二十年的生活记忆才更加真实可信。
她再一次崩溃了,记忆像幽灵一样跟着她,要把她和现在的生活撕裂了。她再次无法集中精力,无法完成她的论文,拿不到剑桥的博士学位。
她去求助了学校的心理医生,在接受治疗的同时,开始大量阅读休谟、卢梭等哲学家的作品,去看他们生活过的世界,看他们如何权衡自己对亲人的特殊义务,以及对整个社会的义务。
当一个人对家庭的责任与她对朋友、对社会、对自己的责任冲突时,她该怎么做?
在数次的反复和挣扎中,她终于觉醒,认清了自己的家庭。那个信念大于一切的父亲,多少次置他们的生命于不顾;那个知道她在忍受着暴力的母亲,却选择闭目塞听,没有阻止,更没有安慰;那个随时随地会爆发,残忍虐待她的哥哥,现在虐待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她需要一场革命,颠覆自己出生以来一直逆来顺受的脆弱角色。她回到家,当面跟父母亲讲述曾经受到过的暴力和伤害,她希望能看到父亲的一点转变,母亲的一点坚强。然而父亲一如既往的强势,母亲自始至终的懦弱。他们反而把她当做了一个破坏者,一个被学校教坏的学生,一个扰乱家庭和谐、破坏亲情的坏孩子。
在跟父母的角力中,她曾经无数次的怀疑自己,天平的两端在拼命的摇摆,对家庭的忠诚和对自己的坚守,像心魔一样操纵着她的思想和灵魂。
在最后一次沟通无果之后,她向哥哥泰勒求助,原本以为泰勒会来讨伐她这个家庭的背叛者,但恰恰相反,泰勒并没有责备她,而是鼓励她寻找独自生活的勇气,开始新的生活,他们一起对以前的家庭做了切割和了断。
她放弃了改变父母的想法,并且远离了父母,她知道,这是她爱他们的唯一方式。
她终于释放了自己,那个除了废料场和大山,一无所知的女孩,蜕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小时候,我等待思想成熟,等待经验积累,等待抉择坚定,等待成为一个成年人的样子。那个人,或者那个化身,曾经有所归属。我属于那座山,是那座山塑造了我。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思考,我的起点是否就是我的终点——一个人初具的雏形是否就是他唯一真实的样貌。”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美国,塔拉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了小说——《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哈佛、剑桥,这些熠熠生辉的学历背后,是一个小女孩经年累月的痛彻心扉的改变。
我们以为社会已经如此进步,科技已经如此发达,网络已经如此普及,我们理应能窥探世界的全貌,然而总有一些角落是无法触及的,就像十七岁之前的塔拉。
故事,因为真实,所以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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