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大白
仵作买下猪头后,着急赶回家。刘松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个老头可真无聊。他家老爷都快愁死了,他却在这里跟屠夫聊天。但转念一想也许有道理,屠夫杀猪剔骨,仵作也是分解人骨肉,人和猪身体构造都是相通的。想到这点,他不禁偷偷在心里笑。说实话,这些官差和县太爷能住在他家,他心里觉得荣幸,但更多的是紧张。他也怀念原来自己家平静的日子。这些官人们一来,生活全乱套了。
仵作看刘松匆匆买了饭菜和吃食,马上催促他赶了牛车奔回村子。一进院子,他匆忙拜见了李县令。李县令见他一脸喜色,心中也跟着放松了几分。待仵作如此这般附耳告诉一番,李县令不禁喜上眉梢。
白天一整天他们都在家休息,也没见有什么大动作。但三更天后,看管尸体的官差被叫醒了。县太爷派了老李头带了两个手脚麻利的衙役过来,悄悄说借尸体用一下。管尸体的官差被吓醒了:深更半夜,县老爷没事玩尸体?莫不是变态?
但他们不敢说。老李头带人把尸体悄悄抬进刘婆家柴房里。低矮破旧的柴房里早已经用旧门板搭起一个简易的工作台。散发着怪味的尸体,被席包包裹着,放到门板上。县太爷摈退了衙役,年老的仵作带着小徒弟走进来。他们三人都用厚毛巾遮住口鼻。小仵作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半夜要验尸?
县太爷示意仵作打开席包。一股巨大的尸臭味刺鼻。尽管尸体被冻僵了,还有大半的肉体已经腐烂,要不这味儿更辣眼睛。仵作也没有多余动作,隔着手套的手直接摸到尸体头部。他把颈椎骨左右轻轻一推,和颅骨就脱了臼。这样他轻轻松松把死人的脑袋反转过来,使后脑勺对着灯光。
他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铁丝,小心地挑起颅后后顶穴的头发。本来头上的肉都烂光了,只是死人临死前扎着一根粗辫子,头皮上的头发均匀地贴在颅骨上。他在后顶穴轻轻一挑,露出雪白光滑的一小片颅骨。他让徒弟拿着煤油灯使劲靠近,结果发现颅骨边缘有个微不可查的破损,是一个针孔形的小洞。他大喜,李县令也顾不上熏鼻的尸臭,凑过来看。仵作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粗针尖轻轻一挑,发现骨缝中镶嵌的铁屑。这么细,明显是一根绣花针。
他们三人一阵惊喜。果然,有金属异物扎进后脑大穴中。他们顿时恍然大悟。老仵作激动的心脏“碰碰”跳。他真的没想到在骨缝中扎针这种害人法。这只有对人体构造学有研究的人,才能精准地把绣花针扎金穴位中,而不被人发现。他十五年前竟然百思不得其解,真是惭愧啊!
他一鼓作气,想把其他大穴再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扎的绣花针。但李县令摇头制止了他。聪明的仵作没有外进一步破坏尸体,他轻轻地把尸体的颈椎骨和颅骨接好,然后依照原样摆放。小仵作也会意,动作轻柔地把尸体依照原样包扎起来。等包好后,他打开门,悄悄吩咐抬尸体的两个衙役进来,仍旧把尸体抬回村头,让那两个官差好好看管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李县令就吩咐刘松,带两个人把胡屠户两口悄悄看管起来,别让他们偷偷溜走了。其他衙役上街,在周围村子里敲锣打鼓,大声昭告:“老少爷们们,大家都来看解剖死尸啦!”
一听有热闹看,周围村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像潮水一样涌到刘家庄看热闹。但却有一家人收拾了金银细软,想跑路。他们就是胡屠户一家。他老婆听说要解剖寒守岁,吓得面如死灰,哭哭啼啼对胡屠户说:“我怕事情败露,我们还是跑路吧。到东北待几年,等风头过去我们再回来。”
胡屠户哭丧着脸说:“哪能这么巧呢?也许那绣花针早烂成泥了。”
他老婆铁青着脸说:“我这心里总是害怕。如果……我们到哪里找现在的好日子去?”
他们的儿子哭哭啼啼:“爹,娘,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胡屠户的老婆哭丧着脸,不满地骂道:“瞎问什么?臭小子,只管跟我们走就是了。”
他们看见村里男男女女都向刘家庄跑,趁着混乱,他们赶紧驾着牛车向北走。人才刚到村头,就被两个威风凛凛的官差给挡住了去路。他们两个穿着盔甲,带着兵器,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们。胡屠户内心恐惧不安,面上却满脸堆笑,“大哥,麻烦您让让道。小人的牛车要出村里。”
两个官差面无表情地说:“三位,还是自觉跟我们回刘家庄吧。”
看见官差堵路,胡屠户的老婆早吓得尿了裤子。她预感到一切都完了。隐藏了十五年的秘密也将浮出水面。她吓得面如死灰。胡屠户报着侥幸心理,低声对老婆说:“别怕。十五年前查不出来,十五年后也一样!”
官差不容他们多说,两个人大方地上了牛车,一个坐在驾驶位旁,用刀尖戳戳胡屠户的脑袋,慢条斯理地说:“赶车!”
胡屠户的老婆一看事情不妙,想不顾一切地跳下来,却不想被另一个官差,一棍子给打晕了。他们的儿子吓得都不会哭了。胡屠户心惊胆寒地赶着牛车向刘家庄走。
到了刘家庄,太阳正到中午,四村八乡的老百姓,都黑压压齐齐聚集在村头。旁边摆放着包裹尸体的席包。县太爷坐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后威风凛凛。等胡屠户的牛车一到,马上有人高声喊道:“升堂——”
旁边两排衙役站得整整齐齐,背后都挎着红缨大刀,刀刃闪着森森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李县令高声道:“带人犯胡屠户!带人犯胡朱氏!”
衙役们齐声唱喏:“带胡屠户!带胡朱氏!”
两人一听,被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被按在大堂前。李县令大喝道:“堂下人犯,快把尔等杀害寒守岁父子的经过如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胡屠户两口大喊冤枉。
李县令大声说道:“既然两个人犯死不认罪,那只能让仵作验尸!”
两个仵作自信满满地大踏步走上来。尸体被摆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拿一把锋利的小刀,将尸体头上的毛发尽数刮去,露出光滑惨白的颅骨。老仵作细心地把骨缝中的三枚生绣的绣花针拔出来。老百姓震惊了:“我的妈呀,竟然在骨头缝中扎了绣花针!这杀人手段实在高明。”
胡屠户两口子一见面如死灰。他们自从被抓到这里,就知道一切全完了。李知县大声责问道:“胡朱氏,回答本官:死人是谁?他怎么会脑后有三枚绣花针?”
胡朱氏咬牙,一字不讲,被衙役一棍子打倒在地,哭得死去活来。胡屠户吓坏了,慌忙喊着:“老爷,老爷!青天大老爷,我说。我说了请求老爷放过我们夫妻,放过我们年幼的孩子。”
“十五年前,我因为买棺材和寒守岁相识。我见他老婆貌美,就打起她的主意。没想到她和我不谋而合,我们有了奸情。可是被他儿子发现了,我怕这个傻子给寒守岁说了,就一刀结果了他。
寒守岁自儿子死后,开始怀疑我们。我老婆小翠就在他饭食中,加了得病的死老鼠,让他得了鼠疫。然后,小翠给他灌酒,等他昏迷后,我趁机在他颅骨的三处大穴扎进绣花针。他当时就死了。那时,小翠已经怀了我的儿子,我就娶她过了门。这一晃就是十五年,我们过了十五年幸福日子。老寒死不足惜啊,小翠爱的是我!”
众人大怒:这奸夫淫妇实在狠毒,为了偷情,不惜杀死一个智障儿童,还用卑鄙的手段杀死寒守岁。至此真相大白。李县令下令把这对奸夫淫妇杀掉。胡屠户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哀求:“青天大老爷,小人两口子杀了人,死不足道。可我们的儿子还年幼,给我们老胡家留一根独苗吧!”
众人纷纷请求:“老爷,胡屠户夫妻死不足惜,但孩子是无辜的。”
于是,李县令下令用火刑烧死了胡屠户两口,并把他们的儿子给放了。胡屠户的儿子千恩万谢,哭着走掉了,在有生之年,再没有回来过。
真相大白于天下,罪犯也伏法了,李县令心中快慰不已。他亲自带着寒守岁的尸体回到墓地,把胡屠户两口子的骨灰也带过去。他们给寒守岁立了个很大的墓碑,在下首埋上胡屠户两口子的骨灰,意味着生生世世他们为寒守岁赎罪。
李县令欣慰地说:“老寒啊,本官给你报了仇,你也别装鬼弄神了,从此放心轮回吧。”
他又对北方拜了拜说道:“阎王大人,接受迟来的寒守岁灵魂吧,给他一次轮回的机会。请求您狠狠惩罚胡屠户两口,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永世不能轮回!”
寒守岁的鬼魂呜咽着,渐行渐远。从此以后,野谷子深仇沉冤得雪,再没有闹过鬼。李县令英明神武的名声传遍满朝文武,所有百姓都称他为“李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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