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互相寻找吗
上个月在上海的时间不足一星期，终于回来看到了新开的花，吃了蚕豆。常常有大风，风铃响。午睡时会被大雨声惊醒。
劳累的时候，身体会做违背个人喜好的事情。不爱吃甜食的我在厨房里找到一包糖桂花，生嚼起来，一下子吃掉半包。
不喜欢吃甜食的人生，多少有些不完美。有个美食家告诉过我，饭后甜点就像一个故事的happy ending。但我常常对着满脸期待的侍应生说：要一杯咖啡，谢谢。多么扫兴。
《如果没有你》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尹年尹总大人对影年说，满觉陇上的桂是最好的。这也是出于我的一点爱桂花的私心。
吃糖桂花很适合再来杯乌龙茶相配，茶壶是八年前在马来西亚买的，今年才第一次用。从书柜角落里找出来时，因为没有好好保养，壶身已经开始生锈，用温水洗过再用软布擦拭。我当初喜欢这个壶是因为壶身做成了南瓜的样子，小巧憨厚。当年的我，真的很爱买旅行纪念品。生活里有很多空隙。
从这些积存的物品来看，能感觉这些年的眼光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的我未必成了更好的人，但应该是当年的自己会喜欢的样子，否则不会留这么多礼物给她拆吧。
让人感觉孤独的原因很多，好在想要感到满足也不难：认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尝得到甜，吃得了苦。还有间隙喝杯茶。
等疲惫渐渐消退，才想起今天又忘记吃生日面。已经很多年没有庆祝生日了，今年连碗面都忘记吃。朋友们陆陆续续送了很多礼物，表弟特意订了巧克力蛋糕给我，是大家的关心帮我维系着一种难得的仪式感。
能记得的最后一次生日宴席也正好是大约八年前，下班之后和几个朋友去吃四川菜，主食叫了面。那天收到的花是芍药和向日葵。我总是喜欢在生日时节开的芍药，“俯者如愁，仰者如语，合者如咽。”虽然说的是牡丹，我总觉得用来说芍药也是可以的。
席间一个朋友说，她本还有约，但生日为大，所以让那位朋友过来凑数。大家都不认识，就寒暄一番天气后，埋头开吃，偶尔交换关于时政的看法与听来的明星八卦。也并不会觉得尴尬，就是工作一天后，找人拼桌吃饭。
那时候的聚会常常是这样，朋友又带朋友来，最后要服务员拼长桌，流水席的架势。生活中也是这样，很多来来去去的人，刚记得名字就可能再也遇不上了。我觉得“人生是驿站”这个比喻真是贴切。
那天我去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有位先生已经结过了。是那位中途出现的，朋友的朋友。都不记得他曾离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地领了这份人情。后来我隐约知道他是律师，处理过几个影响颇大的集体诉讼。心血来潮凭记忆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没有结果。加诉讼案的关键词，也是没有。
我记得那天下雨，上海的黄梅时节到了。雨停，饭也正好吃完。他穿的是米色西装，出门时抬头说：“没伞，还好雨停了。”他说过的话只记得这一句，对自己和自己从事的工作，只字未提。
孤独的人会寻找同类吗？不，并不需要。那些寻找的人，只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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