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金波

那一年，满大街都是流星花园。种过地、养过猪、腌过咸蛋、生过豆芽、剥过瓜子、卖过烤串的金波来到一所很大的学校。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大门，门里没有认识的人。

昏天又暗地，忍不住的惊奇，年轻人怀着一颗颤动的心，打开了大学生活的门。

见到的第一个男生是碧海。见到的第一个女生是小星。碧海是小星的初恋男友。金波和小星在后来成为好朋友。碧海温暖安静，面貌姣好，知道心疼人。小星精致玲珑，温柔似水，雪白肌肤衬托立体的五官。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他去超市。买来床帘，地垫，贴纸，拖鞋。还买来紫色风铃。他打扫地面。把书架，桌椅，厕所都擦得光光亮亮。

他给她铺床，装饰床铺。他把风铃挂起，开玩笑地对金波说，听见风铃的声音就会想起他。他们在新居宜喜的快乐中说说笑笑。

那之后，碧海成为她们生活的一部分。他待小星如珠如玉，待金波如同亲妹妹。

碧海金波

秋天，呼呼的北风冷雨一连三天，白杨树落净了叶子，铺成一地金黄。碧海带小星金波吃水煮鱼和土豆丝。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碧海买来酸辣粉，他和小星金波围着暖气，热气腾腾地吸溜吸溜。

春天，一起去江边看尚未化冰的河道。站在冻实的瀑布上头，听冰下潺潺的流水。

夏天，他们拿印着玫瑰花的大瓷盘喝啤酒，对着星星和银河唱歌。他们最爱唱歌喝酒。

……

很多很多的时间在懒散，自在，喜悦，纵情歌唱中度过。

那一次，他们欢聚。

他让金波唱歌。金波也不推脱。她用女声唱：“……你挑水来我浇园”，一转身，用男声唱：“你织布来我耕田……”，将一曲天仙配唱出别样滋味，逗引碧海笑弯了腰。

他唱：“快马加鞭未下鞍……”，有头无尾的，“……莫厌狂歌酒百杯……一碗麦芽糖……”，一个乱字了得。

喝酒。干杯。微醉。

小星站起身，摇摇晃晃，说话像唱戏，走路像舞蹈。

她说：“当我走过家乡小城的街道，看见一排排的房子在身边，没有一个是自己的。那么多那么贵，他们都是属于谁的？我走过北京的街道，看见林立的大厦，想到自己，终其一生赚不到一层楼，离富可敌国无限远。古代富有的人是可以拥有整个城池和整个国家的。

小星披着床单唱：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微醉的她一颦一笑媚态娇羞，舞姿美轮美奂。

他也笑，没心没肺。

话语间，有些落寞，天也是凉了。

近邻毕业，也许每个人都有些患得患失、百转千回、不知所以的情绪。

碧海金波

后来，小星撕碎了堆叠成山的，曾经和碧海一起旅行的长途车票。

曾经和碧海的如胶似漆，变成两个人在电话里的激烈争吵。以及长长的冷战。再后来，两人之间只剩下绝情时的两相遗忘。

在毕业的班级会餐时，都有些难过。碧海说，金波，你还没确定去哪吗？不如跟我走吧。眼神恍惚，似乎醉了。金波也似乎醉了，她说，我不跟你走，我要自己去一个地方。

后来，他们先后都工作了。再后来他们都结婚了。

小星选择了一个中年男子，他给她大宅，名包。给她宝石。那是一个温暖的花心男子。她放低了她的要求。只要他对她好，她就忍了和认了。生活里，有难得一见的激情迸发和见不到时的怀疑孤独。

金波再次见到碧海时，是在一个南方大城市。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妻子很漂亮，名牌服装和名包证明了他们生活很富有。碧海已经成为一个有微微肚腩的成功人士。他和她得体地说笑。

他说，他想和她再吃一次水煮鱼。

他们在一家菜馆点了水煮鱼，锅包肉和土豆丝卷饼。酒酣微醉。

他问她，为什么那时明明喜欢他，却不肯？

她说，这世界男子众多，她为何要独爱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