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王(小小说)
六十年代初,儿时的张小林生活在陇东巴家咀。那里地处黄土高原,荒山秃岭树木稀少,但是时常有灰狼出没。夜晚老是听到狼嗥,吓得老人孩子都不敢出门。
山里人家家养狗,以防灰狼背后偷袭。夜晚一有动静,一家狗叫,引来家家狗叫,闻声狂叫声一片。再凶的灰狼,也要灰溜溜地逃掉。
张小林和小伙伴出门,屁股后面总是跟着狗儿撒欢。他们时不时地约定“犬王”比赛,看谁家的狗凶猛厉害,就是犬王。犬王地位很高,大家有好吃的都得给犬王上供。这天铁蛋领着狼青,黑娃牵着苏联红,张小林拽着土狗小黑参加“犬王”争霸赛。
比赛开始前,把两只狗领到一块空地,哨子猛地一吹:“开始!”便在两狗之间投去一块骨头,两狗一见骨头,立马疯抢起来,相互撕咬起来,两三个回合就见输赢,接下来取胜者再战。
战败的老是张小林家的小黑,它一瘸一拐地逃回到张小林身边。看到小黑的嘴角在滴血,张小林心疼地把它搂在怀里,他的心也在滴血。张林不服气地警告他们:“我一定要战胜你们。”他们用轻视的目光瞥瞥张小林,一甩头领着狗远去。
当时,张小林特别想拥有一只犬王,在小伙伴跟前找回面子。几天后,他听说陈小胖家的大黄狗做窝了,一窝生了六七只小狗,听说没人要,他高兴坏了。
张小林听陈小胖说过,前一段大黄老是不着家,失踪好些天。还有人看见,大黄和一只大灰狼鬼混在一起。
当张小林分析后,觉得大黄降的小狗是狼狗。一口气跑到陈小胖家说:“我要小狗,我都要。” “你都要?要这么多干嘛?”张小林说:“你别管,你给不给。” 张小林看他一直不语,就趴在他耳朵边说出自己秘密。小胖高兴的把小狗全部送给了他。
张小林的秘密就是选“犬王”行动,在这七个小狗中,选出一只最棒的,其他统统淘汰不要。
张小林因采取淘汰的方式不同,与小胖发生了分歧。陈小胖说采用“饥饿式”,就是把小狗用盆子扣起来,不让大黄喂奶,饿死到只剩一只。张林说采用“坠入式”,就是把小狗从山崖扔下去,摔不死的留下来。
他们吵闹了半晌,争得脸红脖子粗,也没结果。最后陈小胖妥协说,以石头剪子布的方式决定胜负,张小林点头答应了。他和陈小胖把手藏在背后,大声喊:“石头剪子布!”猛然把手伸出。张小林是石头,小胖是剪子。张小林赢。
他们忐忑地来到窑洞前,那片桑树坡边的悬崖,陈小胖伸出头往下一看,深不见底。张小林高声说:“开始。”陈小胖犹豫了一下:“等等,你先扔。是你说的方式。”其实,张小林看得出来,陈小胖是不舍得。张小林一闭眼,一跺脚,把第一只小狗抛了下去。紧接着小胖一只,张林一只……
扔完后,他们拔腿抄小道来到沟底,寻觅摔下来的七只小狗。陈小胖找到一只,死了。又找到两只,还是死了。张林找到了三只,也都断气了。他抬头望望崖壁,直上直下有七八十米高,能不摔死吗?正在他颓丧无望时,陈小胖高喊道 :“这里有一只还活着,还活着。”他顿时听到了小狗得惨叫声,飞奔了过去。他把小狗捧在手心上,搂在怀里高喊:“犬王诞生了!犬王诞生了!”喊着跑着,带着犬王飞奔到陈小胖家,大黄见到犬王,猛地扑了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张小林每天放学都要去小胖家看看犬王,摸摸犬王,亲亲犬王。大黄独带犬王,吃得好喝得好,犬王长得很快,很肥,胖乎乎得很可爱。那时,家里很少吃肉,每次吃肉,张小林都不舍得吃,偷偷地留一两块,拿给犬王吃。
一天放学,张小林突然发现犬王不见了,他发疯一样地寻找。每家每户地问,还是没踪影。这天晚上,他和陈小胖带着大黄,挨家挨户地转。当大黄走到铁蛋家门口,死活不走了,好像发觉了什么,张小林心里一下明白了。他想都没想,一脚踹开铁蛋家的门,一眼看见铁蛋正抱着犬王。张小林二话没说,就和铁蛋打了起来。铁蛋知道理亏,就把犬王小乖乖地递给了张小林。
原来,铁蛋的狼青受伤了。前几天,窑洞对面的瓜地,大中午地出现一只大灰狼,在偷吃瓜地里的西瓜。看瓜老人一个劲地敲锣,大狼看都不看。这时惊动了铁蛋的狼青,狂奔而去,和野狼撕咬起来。狼青哪是灰狼的对手,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一边惨叫一边逃了回来。铁蛋渴望得到犬王,好为狼青报仇。所以,才偷了张小林的犬王。张林晓得后,惭愧地和铁蛋握手言和了。
一转眼五六个月过去了,犬王独自享受大黄的母爱,长得飞快。张小林每天训练犬王,训练它的野性,带它上山撵兔子,抓野鸡,钻火圈等等。犬王越来越凶了,凶得两眼直冒绿光。
有一阵子,铁蛋的狼青,黑娃的苏联红都不敢靠近狗王,见了狗王就夹着尾巴不见了。张小林多次约定铁蛋黑娃参加“犬王”比赛,他们两个不是缺席,就是弃权。他们说别比赛吧,我们承认你家的“犬王”地位还不行吗?张林终于打败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整天领着犬王招摇过市,一脸牛逼哄哄的样子。
一日傍晚放学,从赵嘴小路匆匆往家赶。张小林和新娥刚拐过弯,猛然看见一只大灰狼横穿盘山公路,相距二三十米,狼见到他们两立刻停住了,并来回张望,很凶残的样子。新娥紧紧地向他身边靠了靠。张小林壮着胆子高喊一声:“犬王,嗖!”没等会狼反应过来,犬王箭一般地窜了上去。灰狼先是呲牙咧嘴退了一步,紧接着轻蔑地飞驰而来,和狗王撕咬起来。一时尘土飞扬,咬得难解难分,已分不清哪个狼,哪个是狗。狼嗥声狗叫声乱作一团,震彻了整个山谷。犬王步步紧逼,一直把狼撕咬到山崖边,也没有停下。突然,犬王猛地跳起,一口咬住狼的脖子坠入山崖。
当张小林找到狗王时,只见它和狼已摔死在山崖下。然而,犬王还狠狠地咬着狼的脖子,至死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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