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文/涓子

出嫁

小妹出嫁那天，哥哥去送亲。当他端起酒杯拜托各位关照小妹时，突然就红了眼圈。酒没怎么喝就醉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的酒席，也忘了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回家后他大哭了一场。

上一次大哭是妈妈去世。那时，小妹才八岁。她就站在窗台前，看着停在窗外妈妈的灵柩。哭，一直哭。三天，不吃不睡。谁哄也不行，抱着拉着也不走，就那样站着，看着，直到出殡。

妈妈走后，兄妹相依整整十二年，二十岁的小妹出嫁了。哥哥希望小妹能有个疼她、爱她的人，有个温暖的家。可是，当他看到小妹穿着红嫁衣离开这个家时，他却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哥哥和小妹虽然有着八岁的年龄差。可是，小妹一直充当着妈妈的角色。多数是小妹在照顾哥哥。

哥哥的初恋在全家人投反对票时，是小妹坚决地站在了哥哥的身边。哥哥订婚不久的女朋友做大手术时，是小妹代替哥哥贴身伺候了她八个月。当哥哥全情投入又倾囊相助的女朋友痊愈后，跟哥哥说分手时，受不了打击的哥哥难过到心死。又是小妹用母亲一样的关怀唤回了哥哥枯死的心。

后来，哥哥的心病延伸到了身体。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常常力不从心，身体时好时坏。小妹就是他的主心骨，操心着他的一切。

如今，小妹出嫁了。哥哥为不能给小妹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难过。为家里只剩这两个相对无言的光棍汉难过。

说起爸爸，他就是一头老黄牛，每天只知道不辞辛苦，无怨无悔地干活。这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一向寡言。妈妈去世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为了孩子他可以吃尽所有的苦，却因不擅表达经常跟哥哥沟通不好。相同倔犟的爷儿俩经常顶牛，谁也无法说服谁。

出嫁第二天，小妹惦记这爷儿俩的饮食，起早就回来了。她像出嫁前一样。进门就张罗做饭，收拾卫生。

哥哥看到小妹回来，心里又踏实了。家里没有小妹简直不像家。

秋天，到了大忙的季节。小妹怀孕后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但她还是坚持娘家婆家两头跑。找个婆家相隔不远不就是为了照顾娘家吗？

看到小妹越来越辛苦。发誓不再找女人的哥哥，突然领着个女人来小妹家帮忙收庄稼。看着那个女人低头卖力地干活，不曾多说一句话，更不曾停下来喝口水。妹妹有些过意不去，做好饭，喊他们回屋歇会儿，吃饭。可人家说不累。干完活家也不进就走了。

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依然这样。

妹妹问哥哥，：“这女的谁呀？给咱干活这么实在？”

哥哥笑着说：“你嫂子，你看行不？”

原来，这个女人也是本村的，只是村东村西，没怎么见过面。她离异后一个人带俩孩子，日子过得很辛苦。有热心人给哥哥撮合，哥哥一直没搭拢。但这女人倒是很有心，妹妹出嫁后，她总是默默地关心和照顾着爸爸和大哥的生活。

人嘛！总得讲究个礼尚往来。一来二去，就把大哥给感动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爸爸劝哥哥，看这个女人挺能干又善良，娶了她吧！自己带孩子也不容易！就这样，他们连个仪式都没举行，领了证，搬过来就成了一家人。

哥哥有了嫂子，日子不一样了！小妹每次回去，哥哥都像迎接远道的亲戚。啥活也不让干，还得好吃好喝的让嫂子给做着吃。

习惯给家里操心的小妹，总想安排点事，比如，这个东西不该放这，那个不应该那么弄。爸爸和哥哥会同时过来跟小妹说：“你一个出嫁的人啦，别管我家的事，以后来家里都听你嫂子的”。

小妹突然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地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