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姐姐是守护双生树一族的精灵。
守护着双生树的我们,似乎命运都沾上了些不平凡。我们是族里难得一见的双胞胎,而且是一男一女。精灵之中,鲜少有男子,于是乎,我成了异类。
幼年的时光中我饱受她们的欺辱和谩骂。在这段阴暗的日子里,姐姐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以至于后来幸运地遇上了一名仙人,学习了不少法术,我便想着也可以保护姐姐,只可惜,我再也不能见到她,那仙人,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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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姐姐降生的那一天,我听见许多尖酸刻薄的声音,她们说姐姐居然是个资质平平无奇的废物,说我不配拥有一身绝佳的天赋。那位被称之为族长的精灵,见了我们却也不做什么反应,满脸见怪不怪的神情。那些精灵们以为族长都放弃了我们,对她们的所做所为皆是放任,便叫她们骂得更凶了。而这些无端的嘲笑和谩骂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
长到一定年岁,我本应该去学堂学习法术,可是就在那天,先生将我打出了学堂,清高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却没好气地收下了姐姐,使我吃了个“闭 门 羹”。我便知晓在她眼里法术是不能叫我这类低贱的人碰的。我这种人,就该干一辈子伺候双生树的粗苯活……
我提着水桶一瘸一拐地朝树那边走去,路过的精灵见着我粉粉“啐”了我一口,伤口也裂得我生疼。而只有等到她们飘然离去,那泪珠才从我的眼眶滚落。
我哭得无声,我害怕她们听见后会愈发地嘲笑我,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包围着我,使我无比恐惧,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撕心裂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算很可能被她们打得半死不活……”我好像不自觉说出了声,也没发现自始至终我身后站着一人,而直至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向我递来一块手帕,我才惊愕地站了起来。
这人真是生得一副极好的面貌!——一双眸子温柔似水,使人如沐春风;身形挺直如树,便是再不懂法术的人,也能感到他一身不俗的实力。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小心并尊敬:“您是?”那人左转右转,跳脱极了,真是不符那清冷的外貌。他像是审视我一样转了一圈,眼睛微微眯了眯,我不懂他什么意思,正一头雾水时,他却岔开话题,读心术一般,“何须在乎世俗的眼光呢?”我又一下子懵了,他仍向我递来那一块手帕,我恭敬不如从命,接下了手帕道了谢,便轻轻拭泪,正要还给他时,他又开口了:
“不必了,赠与你罢。”这一刻,如何说,这是生平出了姐姐以外的人第一次这般温柔待我,叫我如此不知所措,心头也不知为何多了一股莫名的暖流。不多时,他又自顾自地坐到我身旁,与我讲起精灵一族以外天庭神仙们的故事,神仙们有男有女,皆为平等,故事虽长,但情节却叫我大呼过瘾,不知觉沉浸于他讲的故事中,连身上的伤痛也忘却了。我淡淡地苦笑着,想着,也许我不是沉迷,而是向往他说的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
不知多久,姐姐居然下学在远处来寻我了,我这才惊呼于我在此处与他闲聊了这般长的时光,也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才匆匆起身:“谢谢您今日赠与我如此美好的故事,我得去接我的姐姐了……”谁知眼一睁一闭,那人却消失不见了,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如梦初醒般。
就在我愣神之际,姐姐带着药膏早站在了我的跟前,在我眼前摇了摇手,“看什么呢?如此出神,姐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虽说她是有些许生气的,但还是打开了药膏为我细心地上起了药。药膏冰凉的触感将我惊醒,“是姐姐,我今天遇见了一位奇,不、仙人……”“仙人?哪里有什么仙人。我看你是想上学堂想得糊涂了吧?”她疑惑又异样的眼光刺得我更加难受,但也想到是族人刻薄的比较使她变成这样,又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弟弟,男子是不配学习法术的……”她边上药边小声嘟囔着,这么在她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我击得溃败。我猛然起身,手攥成了拳头,掐出了血,头也不回地跑入了森林之中,即使她在后面大声地呼唤我……
我也不知跑了多久,停下来时已然身处一片密林之中。而在这片密林之中,我又见到了刚才的仙人,他身上环绕着一圈白光,此刻的他,仿佛就是这片森林的……神。我果然还是太软弱,没骨气,“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姐姐也否认我?……”我深深地埋住了头,拳头始终没松开过,也许我此时红了眼眶,但眼泪在眼里打转,迟迟未落,这可能是我对命运唯一的反抗了吧……
仙人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直至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身边成群结队的蝴蝶,鸟儿,灵鹿,突然一份不知崇敬还是倾佩的情感在这一幕里生根发芽。他向我伸出了手,像是要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的救赎之手般,“回去罢,我教你法术。”我着了魔似的搭上了那只手,一瞬间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我惊奇地看着充满力量的双手,“……师、师父?我可以这样叫您吗?!……”我兴奋地像个孩子,说话间都带上了些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撒娇意味,他没有生气,反而包容地笑着,声音沉厚有力:“可以……”又如一阵云烟消散掉了。
“师父,师父!”我扯着嗓子大喊着,害怕这个于困境中拉我一把的人就这样消失不见,“弟弟,弟弟!”姐姐跟着我的行走的方向找到了我,我不知怎的停下了呼喊。当我看到她时,我们已是相见泪眼,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提那件事。她牵着我的手走出森林,我看见透过叶缝的阳光越来越多,照得我越来越温暖了。
自从那天之后,在我每几天去照顾双生树的日子里,我就能遇见师父。有时他会给我讲一些三界的奇人异事,大多数时候他会传授给我一些防身的法术,以至于在遇到想要欺凌我的族人的时候也能反击回去了。我便欣喜地告诉他我是如何将他传授于我的知识用于实践。他常常只是笑笑,不说话,我却很满足的得到他的笑,也痴心妄想于……能一直与他这般走下去……可是,自那天以后,一切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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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成年礼到了,也就是说我的成年礼同样也到了。那天,美丽的花朵,族人的歌声,盛大的典礼只为姐姐一人准备,我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她们将我拦于门外,见我没有放弃的意思,准备使用武力,而我也做好准备与之一战,却在使用法术时,我一直以来的信任,崩塌了……因为,法术将我带到了不见天日的地下,那里有许多条树根缠绕着我,我使用了透视,却只见得一幅骇人的场面——周围全是相貌相同男男女女,就在我震惊之余,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不就是你的愿望么?‘一直与师父在一起’……”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原来,族长的漠然,如树般吸引着山间的灵物,周遭面貌相同的男女,也都是我一厢情愿地走进了他精心编织的圈套,只有我,深陷其中,而不自知了……那个所谓的师父,也在此刻灰飞烟灭。
生命的最后,我的法术被吸取得逐渐变弱,最后可见的,只有姐姐找到“我”时欢喜的表情。我喃喃自语:“快跑……”可惜她再也听不见了,以后的我们,只不过是双生树再不平常的养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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