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家住大连,也许地理上是比较靠东的缘故吧,所以天亮得早一些。才4点多一滴滴,就被和煦的阳光给摇醒了。这时候,远处的山还是有些黑色的,只是给晨光镀上了一缕金边,慵懒的云彩也极不情愿地抱怨着太阳的勤快,有几只麻雀在屋外蹦蹦跳跳的,不知在啄着些什么。
不知不觉,失业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有家要养。
(二)
像往常一样,还来不及洗漱,就走到了充电器前,拿起手机打开求职的APP,看看能否有什么回应。
不得不说,对于我这样一个年近40又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的职场新人来说,找工作真的不是很容易。
已经面试了好多次,可陆陆续续地都没了下文。没办法,之前的工作太过隔离,曾经的的优势已经很难再用来撬开新的大门。所以,经常在第一轮面试的时候就被淘汰了。我也理解,每个公司都有压力,毕竟生存是一个永恒的战略。已经失去年龄和技能优势的我,也实在没有资格去要求公司耐着性子去认识了解和培养一个新人。这也难怪,身边跟我情况差不多的朋友,宁愿花掉巨额的离职补贴去拖关系找公务员或事业编,也不选择省下这笔钱去职场打拼。当然,也许还有另外的原因吧。
好吧,不去管他,反正我没有这个资本。
(三)
浏览中,我看到了一则招聘心理学讲师的广告,这让我心头一动。我的一个朋友现在正面临着一个难关,也许这个工作可以帮他缓解一下眼前的困难。
他的困难来自于岳父。一个据说很看不起他的,并且集齐了所有恶劣标签的房地产商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事业中落,吃上了官司。这让这个原本希望通过娶得好而改变命运的他,因为妻子的连带责任而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三年,一百六十万。仅靠工资确实很难。
(四)
这个朋友,从相遇相识到今天大概也有七八年了吧。他跟我有着几乎差不多的职业经历。我们从同一个单位走出来,又走到了另一个单位,连领导和下属几乎都是相同的一批人。这让我们有了一大群互相都认识和熟悉的弟兄。
而我们两个由于在很多问题上都有着类似的观点,逐渐走得更近了一些,并且很快就进入了“蜜月期”。
同是草根的我们,有时会在夜深的时候,选择在城市之中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默默相对。在清清的烟缕中,混着我的牢骚,揉着他的抱怨。
很舒适。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起了变化。
(五)
也许是在他考上第二个研究生开始的。
这次考研之前,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在职的研究生。可这个研究生由于并没有得到批准,所以并不能得到承认。得不到承认,就不会有实实在在的优势。所以一个被批准的全日制的硕士研究生是他必须争取的目标。结果很好,他称心如意。
可接却出现了一个很意外的问题。虽然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却没有导师愿意带他,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我心目中,他的努力让我惊讶,从来不能想象一个人为了考研会累到吐血;他的智力虽然不算顶尖,却也足够聪明;他的钻研精神让我确定无论是任何事情交给他一定能够保质保量地完成。可是导师却真的成了问题,尽管大家都在同一个单位,但没有人愿意带他,尽管他也颇受待见。
直到有一天的中午,问题有了答案了。
(六)
那是在一个日式料理店的一间很僻静的小房间里,我同一个我极为敬重的老教授一起,整整一个下午。
这个老教授纯良朴实,正直高尚,极具母爱。膝下无子,却将丈夫之子视如己出,以至于到了今天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其实并非嫡亲。她从来不求回报,几十年过去了,儿子也成家立业了,却一直拒绝儿子叫她“妈妈”。她告诉我说,孩子叫她妈妈时真的很激动,毕竟当她以充满诗意的年纪走入这个家庭时,孩子已然懂事,这是一个莫大的认可。可为什么一直拒绝叫她妈妈呢?她说,她不想让这个儿子因为这个妈妈而忘了他自己的妈妈。
无意间,她提到了我朋友找过她当导师的事,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很想知道为何慈祥如圣的她会选择拒绝。问题出现在我朋友求师的状态,虽然我朋友很敬仰老教授的人品和学识,却没有让老人感受到他的努力和决心,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一种如果不上学就活不下去的恐惧。作为一个寻常的老者,她没有勇气去承受一个生命之重。
回想起来,在当时我竟然有了一些共鸣。
(七)
这个共鸣源再次出现在又一日的下午。在我的办公室里,天气也许是晴也许是阴。我们一起讨论应该如何完成他的学业。
这本是一个很正常的话题,作为朋友的我有能力有余力也很乐于推波助澜。可这个事情随着我们的时间的推移而陷入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僵持。
讨论中,他再一次跟我讲述了在边远地区工作的艰苦,又跟我诉说了考研过程的不容易,又跟我强调了一系列生活的不幸。真的,他确实很不幸(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之前的习作《老友的记》)。但这并不足以说服我去替他承担他近三年的学业任务,尽管我真的很同情,差一点我就同意了。在那一整个的下午里,朋友这两个字几乎被当成了谈判筹码,差一点我就同意了。
可最后我还是拒绝了。尽管写一篇硕士论文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可也绝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对于初来乍到的我来说,实在没有精力去替他参加一场只属于他自己马拉松。当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本就是个过分的要求,因为没有人可以去要求别人去承担他自己的义务。
这大概是来自于我第一次的拒绝吧,所以他严重地不满,而我很长时间都觉得愧疚,愧对我们兄弟情义。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