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容易陷入回忆之中的生物,特别是当一些不好的过往总在纠缠着你时,你是无法向前看的。
行程的第22天,来到了郎木寺。许是大自然自身孕育的包容与沉默,在离开拉卜楞寺时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彼时身边跟着侨哥,也许真是缘分,我与他相识不久,但是在他说要走甘南线回成都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上了他的车。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儿作死,除了名字,我对他一无所知。
但是没有万一,因为我做出了选择。
在路上,学会了说服自己:旅途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无法预测的情况,但是只要你做出了选择,就不要自我质疑,因为质疑会让你痛苦,而接受会让你变强。
我知道旅途中太多的艳遇,抛却俗世凡尘,只享受这一刻。
一路上,侨哥与我分享了很多他的艳遇和感情问题。他是户外旅行社的专职司机,常年跑川藏线。而川滇藏,是最容易产生艳遇的地方。
我听得好笑,却也不打搅他的分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我只愿做一个安静的看客。但我还是很感谢侨哥,这一路克制而温暖的关心。
在我的坚持下侨哥无可奈何的把我送到了郎木寺。在他的计划中今天晚上我们该是可以到达成都,就着火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用他的话说我把他抛下了。
寻了个青旅,毫不犹豫的定了几天,也许想在这里和我之前的人生做一下告别。
一个人去了寺庙。
五点多的光景,到底不如在藏区,天色慢慢暗下来了。但是这样的天气似乎没有打扰到我的好兴致。
买了票,进了寺庙,金碧辉煌的藏式建筑群如星子般散落在山坡上。一路过来都没看见什么人,偶尔走过去一个喇嘛,沉默地与我擦肩而过。他不好奇我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一个人,我也不好奇他在这里修行了多久,脚步匆匆要去哪儿。
天与地,在此刻都安静下来。似乎只余了自己的身体与思想。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微喘,抬眼望去天空黑得更厉害了,不远处的雪山巍峨伫立着,不受天气的影响。
还是看见了几个游客,大约是一家人,跟随着导游的解说不时点头或者疑问。有藏民围着寺庙做祷告转经。佛殿中烟火缭绕,庄严肃穆的佛像安静的俯瞰众生。
宗教固然能给人信仰和慰藉。只要足够虔诚,总能让你有那么一刻是脱离现实与浮华的。
继续往前走,到山顶的时候几乎没有了行人,但是奇怪的是我内心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出奇的平静。
冷风不断扑打着脸颊,小雨丝丝缕缕像线丝一样落下来,偶尔还夹着几粒雪花。我把自己裹严实,寻了一处石头坐下来,注视着眼前安静到极致的郎木寺。
它被雪山环绕着,像一个不用忧心世事的大孩子,它日渐商业化,却在该安静的时候寻不到片刻的喧嚣。
在烟火袅绕的寺庙中,突然间释然了。
自己抓着不放的回忆,都在这一刻留在高原上吧。雪山会为你埋葬过往,寺庙会为你洗涤灵魂。回去后当一个全新的自己,有梦就去追,想挣钱就去挣,想喝酒就去喝,想爱人就去爱,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去生活,去爱吧。
短短几十分钟,就像经历了一场平静的厮杀。
下山时全身轻盈,甚至看见了一只梅花鹿,屁股上一颗俏皮的爱心,一时玩心大起,想要把它拍下来,但是它傲娇得很,一看见我撒丫子跑得欢快。
郎木寺于我,更像一个疗伤圣地。去的时候是淡季,整个青旅找不到几个人。大多时候我就窝在青旅的客厅里拿着纸和书本写写画画。偶尔逗逗公主,公主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萨摩耶,你逗她时她会哼哼唧唧乖乖巧巧的围着你转悠。
在郎木寺,还可以看天葬。
但我没有去看。
在前期规划路线的时候,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如果想寻求心灵的解脱和慰藉可以走川藏北线,因为那条线经过色达,一座拥有最大佛学院的地方。那里可以观看天葬,会让你对生死有瞬间的顿悟。
但后面阴差阳错,还是走了南线。那天晚上李哥跟我们聊天,问我们明天去不去看天葬,彼时青旅就我和两个妹子,我们望着彼此的眼睛,上面都写着两字:拒绝。
我是真的对天葬感到敬畏的,我可以听有关天葬的任何故事或者细节。但是······不能去现场······我是真的怂·····据说视觉的冲击已经够震撼的了,再加上现场味觉的冲击,绝对让你对它毕生难忘。
第二天和两个妹子一起包车去若尔盖。五月的若尔盖辽阔荒凉,天与地连成一线,远没到草原生长的季节,但还是有成群结对的牦牛羊群在静静的吃草。
其实走到这儿我已经对雪山,经幡,寺庙,草原有点麻木了。记得刚出发时面对藏区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看到下雪,哇,好美。看到金碧辉煌的寺庙,哇,好看。看到连绵不绝的雪山,哇,好壮观。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哇,好辽阔······
渐渐的,当后面再天天面对这些景物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克制和习惯。
所以当我们来到花湖,看到门票要一百多的时候绝望了···
这儿的门票咋那么贵?
问师傅,师傅幽幽的说,前一两年都不需要门票的。
于是,,我们就怒了。不就是个湖嘛?那么大的地方我就不信除了从正门进去就看不到了。
于是让师傅往前走,寻了个地方把我们放下了。
大不了我们徒步过去,就不信今天看不到湖!!
呵呵···后面,当然还是被自己打脸了。
我,和两个妹子。就这样穿越着看起来很近很近的花湖,一路上自我安慰和自欺欺人。
刚开始不累,一边唱歌一边寻找土拔鼠,偶尔聊聊天,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草原上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物。但渐渐的,只余了沉默,只剩下行走,不停的行走。以为能很快就到的花湖也近在咫尺,但就是怎么走也走不到。
再后来开始相互打气,想回头又略有不甘。想前进但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那一刻,对大自然除了敬畏还是敬畏。你永远不要低估你在它面前的渺小,因为在它面前你就是一粒尘埃。
走了两个多小时,妹子白色的鞋都变成了黑色,她开始打退堂鼓怂恿我们往回走。
那时候有多荒凉呢?我们处于大草原的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地间除了我们三就剩下成群结队的羊群和牦牛群。湖就在我们面前,但是走不过去,马路在我们后面,但依旧要花上两三个小时才能走回去。
当然,后面我们选择了妥协。面对自己不可掌控的事物,人还是趋利避害的。
开车的师傅很友好,回来的时候问我们下一站要去哪?我们征询他的意见,然后他说:那我带你们去看雪山和赛马吧。
我们连连称赞。
在雪山脚下,师傅和我说:如果七八月份来是最漂亮的,这儿会有漫山遍野的格桑花。
我望着不远处的雪山和脚下的山谷。心驰神往,一望无际的草原,开花的山谷,一切都美的恰如其分。
那天的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在观看赛马途中下了大雨,我们忧心忡忡,问师傅:赛马比赛会不会因此取消呀?
师傅说:这倒不会,只是可能会推迟。
果然,后面等雨渐渐小了才开始比赛。
那是一场难忘的比赛。
藏族汉子威武雄壮,驰骋着骏马在大草原上飞奔,泥土飞溅,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天际。
阴差阳错,本来想去的目的地没有去成,反而来观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赛马比赛。
有意思的是,回来的时候我们的车陷进了泥坑,后面许多藏民自发过来帮我们推车,一个藏民阿姨,没什么力气却全程推得最认真。
离开郎木寺的那天早上,下了很大一场雪。早上起床推开窗,满世界的雪白。我是没有见过大雪覆盖的南方人。那一刻,只觉得它是否在挽留我。
匆匆茫茫洗漱,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跑下楼,公主看见我推开门,也跟着跑出来。雪足有一指厚,鞋子踩上去嘎吱作响,公主甚至比我还淡定,因为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举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似乎想把这一刻的美景全部定格起来。
但时间总是短暂,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开车的是藏族师傅,我整理行李下来时他已经等候多时,看见我留恋的样子,还开玩笑说这一路上你想停就停,我还可以下车为你拍照。
我笑笑,望着两旁渐渐退却的郎木寺,内心一片温暖。
人在路上行走,万事终将成为记忆,而记忆,是唯一的行李。
再见了,郎木寺,我想我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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