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国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他仿佛在她那娇弱的身上看到一股力量,这股力量隐藏于心,是这股力量吸引着他,让他止不住地去关心姑娘。
青梅侧身站着,远视黑暗中的一块水田。她刻意这样站着,她不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可是在寒风中,她不争气地颤抖着。
李兴国缓缓脱下军大衣,要给青梅披上。
青梅不肯接受。
李兴国说:“披上吧!我还有好些话要问你。”
李兴国的话义正言辞,不夹杂着任何情感,这让青梅不能推辞,仿佛是一道命令,不得不遵守。何况,青梅也不怕了,李兴国撞见了她最难堪的事,还有什么怕的。何况,青梅心里已有一个坚定的主意,有了这个主意,今晚发生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不在意了。
青梅不敢正视李兴国,她知道李兴国一直在看着她。
李兴国无论是安慰,还是问话,饱含温度,他睿智的语言,像施了魔法一样,让人忍不住地去相信他,依靠他,让人止不住地想将内心的秘密一股脑告诉他,而最难得的是他的话全部出于真心,使人无法拒绝、抵抗。
“二流子,青梅还小,不懂事,你比她年长几岁,难道你也不懂事吗?你们俩,孤男寡女,刚刚是在做什么呢?是,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得多替青梅想想。你能给她什么呢?何况,青梅的心思你不知道?是,这次靠了你,我和你景平叔感谢你!但你要搞清楚了,这是两码事呀!青梅她傻傻地分不清,你要分清楚才是,可不能再乱来了。”
国珍很担心地说了这一席的话,她无法确定二流子能否听得进去。
二流子一直沉默不语,听了国珍的话,他才幡然醒悟,心中后悔不已。是啊!他能给青梅什么?一间没人要的瓦房?还是那几张兽皮?他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呢?一开始,他为自己的怯弱而后悔,而现在,他又为自己的勇敢后悔。
二流子想到此处,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婶子,我的错,我忒不要脸了。”
二流子还要打自己,国珍扯住了他的手。
“行了,刚说了你,你就犯糊涂,是打给我看吗?”
“不,婶子,我真错了,我不该那么做。不过,不重要了,明个儿他们就来了,我也要死了,害不着青梅了。”
国珍听了他这话却有些恼了,生气地说:“说什么话呢?快闭上你那张臭嘴,怎么就死了?你这么想死,我们一群人为此日夜操心,算是白费了。”
二流子趁着国珍不防备,又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脸上赫然留下五道红印。
李兴国和国珍要走了,国珍拉着青梅,青梅挣脱了,她说还有几句话要和二流子说。国珍不让留,继续上前来拉他。
李兴国劝国珍说让他们单独再说会儿话吧。国珍就此才青梅去。
青梅再进屋时,二流子在土床上缩作一团,依旧盯着那流着泪的蜡烛。她站在门槛上说:“想来你是不肯走的了。也好,你的人情记下了,我张青梅以后一定还。李干事与我说过了,你放心吧!你死不了,你若死了,我就把我的命还你。”
说完,青梅也走了,走的时候头也没回,也没有流泪,坦然地,轻快地,比来时轻松多了,身上不冷了,手也不冷了。
暗暗的屋子里,只剩下二流子一个人,等青梅走远时,二流子才出了门望着,只远远地看着有一束电筒光,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守门的两人回来了,身上新披了件大衣,哆哆嗦嗦地站在院门上。
一人见二流子还在那望,点燃支烟递给二流子说:“二流子,你说你到底图到个啥了?唉!”
这一声叹气,几乎让二流子的泪都下来了。他图个啥?他啥也不图。他尝试安慰自己,可惜又找不到个理由。他抽了口烟自言自语说:“这下好咯,油茶村再也听不着狍子叫咯,这下好咯。”
守门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这话,只怕二流子八成是疯了。
小乐到晒场的时候,青梅还在李景平家里。他看着守门的两人抽着烟窃窃私语,在讨论着谁。小乐知道他们在讨论谁,就是屋子里关着的人。他很想进去看看二流子,可是他不敢。他害怕二流子,不仅仅是因为二流子长得高大的原因,还因为二流子对待生命的残暴。
二流子去秋奶奶家时,大黄总把他当贼,朝着他狂叫。二流子恶狠狠地骂大黄:“再叫,再叫,他妈的,老子煮了你!”
小乐见识过二流子宰杀狍子、野兔的凶狠模样,每次都让他不寒而栗。秋奶奶说村里的肥猪、老牛都是他杀的,还说不要学二流子那样乱杀生,死了是会下地狱的。
这会二流子更是杀人了,小乐更害怕见到二流子,所以他不敢进去院子里,他想着二流子害了那么多动物,现在把人当动物,也给害了。
然而,小乐很想进去看看他,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二流子是因为青梅才害的人。因这一点,小乐已分不清二流子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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