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尾巴上的我们,沉醉于计算机互联网与人工智能的迷梦中,不会想到数万年前那次横跨红海壮烈的迁徙,不会想到几千年前那段火光烛影狂乱的舞姿,眼前的光影摇曳,轻轻一触即可链接无穷激情,那些尘年往事过眼云烟,正如沙滩上画下的面庞,风轻轻一吹,就消散了。
我们深陷网格之中。
我们赋予这网格里的一切以生命。
当我们与面前的机器设备对话,我们就像与人对话;我们正变成同一个物种。
这是新的物种起源的开端。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我们不断对大自然进行改造,致力于“自然的人化”进程,并为自己取得的成就与荣耀而陶醉不已。
直到达尔文进化论的横空出世。我们竟然是被大自然选择的?
此后的一百多年,当我们越了解自己,我们就越发逐渐见证到大自然的力量,以及生命的奇迹。
就像发现了新的天地,我们对自然逻辑痴迷不已;一如曾经将技术逻辑用于自然,我们了解到自然逻辑如何体现于我们的生命,并将其输入机器,带入我们的创造。
我们的机器系统如今于是也有了这样的特质:自我复制、自我管理、有限的自我修复、适度进化以及局部学习。我们于是将其称作“人工智能”。它们的智慧不再只是我们设定的数值,而成为了一种自我生长与复杂涌现。
机器与生命的边界在哪里,或许百年后这将不再是一个问题。
当我们所造之物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我们将如何与其相处?
将视线从可见的未来拉回,就先让我们看看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吧。
你曾经见到过蜂群吗,那一大团密密麻麻嗡嗡漂移的黑晕?始临如此壮观的景象,我们不禁发问:是谁控制了蜂群?
答案是蜂群自身。对此颇有研究的昆虫学家惠勒在其短文《作为有机体的蚁群》中写道:“就像一个细胞或者一个人,它表现为一个一元整体,在空间中保持自己的特性以抗拒解体……既不是一种物事,也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种持续的波涌或进程。”
重要的不是这震撼人心的瑰丽景象,重要的是在此进程中竟然涌现出了智慧。这种“群态”的智慧竟然正是从这样一群完全罔顾其群体形状、大小或队列的生物中涌现出来的。
难怪17世纪的一位无名诗人会如此慨叹:“……成千上万条鱼如一头巨兽游动,破浪前进。它们如同一个整体,似乎受到不可抗拒的共同命运的约束。这种一致从何而来?”
值得我们追问的是,这种质变是如何发生的?让我们回到自身,来切身体验这种涌现的神奇。
比如我们的记忆。我们的记忆并非从陈旧档案馆的底层文件架上翻出的杂乱无章的昨日重现,而更像是梦一般的模糊闪现。那些关于过去的、星星点点的、没有中心的故事片段如何被重组成记忆里的拼贴画?
计算机科学家彭蒂·卡内尔瓦认为,我们在回忆的时候,实际上是重现了原来的感知行为,也就是说,我们按照原来感知这种模式的过程,重新定位了该模式。
神经元相互间的选择与连接重构了记忆,并让当下的我们确信这就是真实。这一论断告诉我们,当连接度足够高且成员数目足够大时,就产生了群体行为的动态特性——即量变引起了质变。
这种网络结构被作者KK称为分布式系统,他总结了这一系统的四大特质:没有强制性的中心控制、次级单位具有自治的特质、次级单位之间彼此高度连接、点对点间的影响通过网络形成了非线性因果关系,并认为它具有诸多优势:可适应、可进化、弹性、无限性、新颖性。
认知的发展必将反作用于现象与行为。就像开始描述的那样,我们正处身于这一系统的网格之中。如果说原子是20世纪科学的图标,那么网络就是21世纪的科学象征。
我们将自我散播于整个网络,没有了权威、看不见中心、独自漂流,面对众多符号与场景的诱惑,我们开始混淆了真实、失去了屏障、恍惚不安,心智的迷茫、生命的纠结在追求个性的途中慢慢发酵,解构成为手中唯一的武器,借以找寻自我独特的价值。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个个体的状态,在自我反思下彷徨却在群体的反馈中坚定的一个个个体,造就了我们的时代,这个风起云涌、日新月异的后现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