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以前,我一直是个无忧无虑,乐观天真的孩子,我有一个非常非常疼爱我的妈妈,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给我包办了,有一个虽然看似严厉,但实际上却很关心我的老爸,我们一家三口虽然不是很富裕,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父母在精神上和物质上,只要是合理需求,都尽可能满足我,家里老老小小亲戚朋友经常聚会,一起玩,可以说,我很快乐。虽然在家里被宠成小公主,但是我身上却没有公主病,人缘出乎意料的好,这可能遗传了老妈的好脾气,不缺爱的孩子,性格上都比较容易相处。
我是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样貌不是很出众,但是也不难看,从中学到大学,身边也有很多男生示好,只是家庭教育比较传统,坚决不早恋的我,一直到上大学都没有谈恋爱,其中也有我喜欢的人或者特别喜欢我的人,只是坚持时间久了,就愈发不想恋爱,觉得一个人很自由,不想被牵绊,不想被束缚吧。
可是,临近毕业,可能看见身边朋友家的孩子都有男朋友女朋友,而我依然孤家寡人一个,一向不着急的老妈坐不住了,不知道被谁吹了耳边风,说什么现在女生多男生少,好男生不好找,一工作都被抢光了云云,总之,开始时不时对我进行思想工作,哪家谁谁新谈了个男朋友,是她同学,那个谁又相亲认识个不错的,语毕,话锋一转……小颜啊,你看看身边同学或者朋友,有差不多不错的就带一个回来给妈看看吧,要不妈让你姨她们给你介绍几个,看着我那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老妈,说好的不早恋传统传统呢,哪尼,还介绍几个?老妈你也太着急了吧,真怕女儿嫁不出去啊。
排斥归排斥,由于在本市上大学,耳濡目染久了,大学也将毕业了,自然也就把自己那个独身主义的念头动摇了动,开始对恋爱结婚男女之事好奇起来,有朋友出去玩,给我介绍男孩子认识,我也就大大方方的谈天说地一番。
林南就是在一次聚会上闯入我的生活的。彼时是因为一个朋友说有个男生还不错,她想去会会,又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非要把我带上,谁叫我是出了名的单身贵族,只好被她拖去了。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大家约在一个幽静的咖啡馆聚会,由于咖啡馆的座位委实黑暗偏僻,以至于我坐那好久都没看清对面有几个男生,更别说长相了,我乐衷于玩着手机里的游戏,耳边都是我那朋友兴奋不已的女高音,着实有些刺耳。我估摸着坐了快一个小时,咖啡喝了两杯,手机快要没电了,然后表妹一个电话打来约我晚上去外婆家。我瞬间打了鸡血,感谢这来之不易的救命电话,心里想着回去要给我那雪中送炭的表妹买点好吃的,然后回头对着大家抱歉的一笑“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找我,先走一步”,也不管我那朋友背后投来的眼神杀,急急的逃之夭夭,至此,我为以后几次失败的相亲埋下伏笔,看来我真的不太适应这种聊天介绍的场合。看来我只能跟相熟的朋友们开怀畅饮,放声大笑。
接到林南的短信是在一天后,他说我从你朋友那要到你的手机号,他说那天你始终没正眼看过我,他说你没发现你对面的人一直在看你,他说我叫林南,是你小学同学,想起来了没?
哦,林南,我心里想着这个名字,迅速调动大脑皮层神经弧到反射弧,然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鉴定了一下,这个人确实是我小学同学,因为个子高,坐在后排,和我并没有什么交集,印象中,这个男生不太爱说话,喜欢篮球,长得还不错,也成为过班上女生讨论的话题,只不过那时我不谙男女之事,未曾参与过,没有多少记忆了。
出于礼貌,我给他回了短信,我说你好,小学同学,我记得你了,不好意思,那天没认出来。没想到,他很快回了信息,跟我聊了很多,譬如这些年的学习经历心路历程,以及再见我时的缘分感慨,文字很好,侃侃而谈,完全不似我印象中的内敛沉默,难道,我的记忆出问题了,还是,这许多年,人是会变的。一来一回,竟聊了两个小时,老妈喊我吃晚饭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居然陪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这么久,头一次和一个男生短信这么长时间,完全不是我的作风啊,只是那时候从没有谈过恋爱的我,竟没有发现,有些东西正变得不一样了。
我跟林南的联系断断续续持续到大学毕业,期间一直是他短信或者电话找我,放假休息时回来也会约我出去,只是我不怎么答应,印象中,只同他单独出去过一两次。就在毕业前一个星期,林南约我出去吃饭,晚上送我回家的时候,拿出他一直拎着的袋子里装的毛绒玩具,对我说:“程小颜,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那一瞬间,我脑袋是蒙的,虽然之前也被人表白过,可是这么面对面大晚上的还是第一次,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问他:“你开玩笑吗?”林南却说:“我是认真的,程小颜,我喜欢你,希望你做我女朋友,难道经过这段时间接触,你不喜欢我吗?”我……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只是觉得这个人总是找我玩,还不错吧。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要不,就试试,省的老妈成天要让我相亲,林南,长相好,个子高,学习好,当男朋友应该也不错吧?终于,我应该是点头了吧,因为林南突然抱住了我,那是生平第一次被男生抱,在以后的岁月中,事实证明,当年草率的虚荣心做出的选择,让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林南顺理成章成了我的男朋友,因为分隔两地,电话和短信成了我们之间主要的联系方式。林南准备考研,所以比较忙,但是再忙每天也会固定晚上给我打电话,他说白天比较忙手机不怎么用,所以我们短信不多,有时我想起来给他发信息,也会很久之后才回我,因为我并不是很粘人的女生,神经也比较大条,所以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闺蜜们显然不接受我有这样的男朋友,在她们看来,热恋期,就应该爱的天昏地暗,死去活来,不高兴就吵,开心就一起闹,我这个男朋友太理智,而我也未免太好哄了。我当时只是笑笑,说我没你们那么矫情,后来才明白真的是我错了,爱情就应该是鲜活的样子,否则就是不够爱。
我那时候也是想考研的,倒不是因为喜欢,就是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因为我的成绩也不赖,属于那种努努力就可以成功的。但是后来林南跟我说,他想回本市工作,让我也在本市工作,然后和他结婚。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瞬间觉得这个男生一定很爱我,都愿意跟我结婚了,我还有什么好挑的呢。于是,内心感动的五体投地,研也不准备考了,屁颠屁颠的回去憧憬贤妻良母的生活了。好友总结的对,我就是容易感动的女生,也是个认准一个人就懒得再换的死脑筋,所以,遇见对的人,那是我的缘分,也是对方的福气,但是,遇见错的人,我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毕业后,由于不考研了,我在家人的帮助下顺利考入本市一所不错的事业单位,而林南,居然保研,而且是硕博连读。而对于这个消息,他是在一个星期放假回家以后才告诉我。我听到时也小生气了一下,怪他没有跟我说过他是要保研的,还是硕博连读,我只知道他要考研。可是他笑着哄着我说,怕提前说了,万一没保上太没面子,所以想等确定了再告诉我,还为了哄我陪我玩了一下午,然后请我吃好吃的晚餐。我就这样被成功俘虏,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然后便不再计较他瞒着我这件事了。我说过,我是个性格特别和善的女生,很少跟别人置气。但是很久以后我才发现,老好人跟烂好人是最不被重视的,做了再多好事,也会被忽视。
这个暑假林南在家待的很短,因为他说刚读研,需要提前去见见导师,适应环境。而我也要正式上班了,所以我们很快开始了两地恋爱。林南学的是分子生物,他让我帮忙在本市物色点科研单位,这样一毕业就能回来和我一起工作了。因为我叔是管市里科研单位的,我和林南提过。后来我就拜托我叔帮忙留意,那时候,我已经带林南见过家长了,亲戚朋友对他的外在很满意,只是觉得这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因为我们一家子都属于外向的性格。我倒没觉得什么,认为他是害羞,后来才知道,他跟女生聊天也算是侃侃而谈,可见我对于男人认识真的比较单纯。
林南的硕博连读是五年,开始我觉得太长,两地分开这么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期间我们也闹过矛盾,可是林南却很坚决,他说“小颜,我们每天都联系,都可以聊天,我放假就可以回来陪你,你也可以来学校看我”,他说“小颜,五年很快,我们一毕业就结婚,我会让你幸福的”看着他说的很认真的样子,我信了,又继续等他,为每一次见面准备着我们的小幸福。可是事实上,五年之中,我就去过他们学校一次,因为每次他都说太忙,去了也不能陪我,等他忙好就回来看我,还是我坚持,他才让我去学校过了圣诞节。也就是那次在他那过夜,宿舍没人,他半哄半劝,软磨硬泡,我把自己给了他。我不是个随便的女生,只是想着我们是要结婚的,才最终答应了他。现在想想,从那以后,他对我好像便没那么殷勤了,反而是我慢慢在乎他起来,过年过节,给他买这买那,每天主动给他发信息,关心他的日常作息。觉得他在外上学辛苦,不自觉的开始迁就他起来。在爱情里,一旦出现不平等的关系,就容易有落差,继而产生矛盾。哪方爱的多一点,付出的多一点,哪方就处于被动地位。
林南快毕业的时候,我叔给他联系好了一个不错的科研院校。两家也开始商谈婚姻大事起来。这时候,我与他家接触才多了起来。之前确定恋爱关系后,他回来或者过节的时候,去过他家几次,跟他妈妈说不了几句话。他妈妈我的准婆婆是个面相极其严厉的强悍女人,说话比较大声,说实话,我有点怕她,但是林南说那是因为他妈妈当了几十年的老师,训学生习惯了,其实人很和善的,我毕竟接触不多,也就信了。可是我闺蜜有同学知道他妈妈的,都劝我说,这个婆婆不好相处,让我小心,我都一笑置之。等到商谈婚期,两家渐渐来往多了起来,我才发现,他妈妈要求颇多,不是很好相处,对于我父母,也不是很尊重。爸妈回家时很有怨言,但是为了女儿幸福也就忍了。
林南顺利毕业进入工作单位,我们的婚期定在他工作半年以后。中间为了准备婚礼我们吵过几次,婚礼应该都是男方准备吧,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我家在准备,他不闻不问,不操心,他妈妈还说这不好那不好,林南给出的解释是,他刚工作,想做出成绩,时间比较少,也没有心情放在婚礼上,我做主就行了,至于他妈妈,他让我不用管,说就是那脾气,我不要小心眼总是计较。吵了几次以后,我开始觉得委屈,好像他的观念就是他也想付出,但是太忙,我应该迁就他,多付出点,不要计较。听完他的解释后,我似乎觉得自己有点不体贴,应该多支持自己男朋友。于是我又默默的忍了下来,什么都听他的,即使他下班不经常陪我,即使我生气他也不怎么哄我,即使我的生日他也不记得,我都没有怪过他,可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爱的天平一旦倾斜,就很难再平等。
我觉得林南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在乎我,甚至陪朋友同事聊天吃饭,都没有空跟我去看个电影,逛个街。对此,他的说法是‘我现在刚到新单位,人际关系自然要好好相处,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出去玩,你要支持我’。我听完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很不是滋味,但是也没想到有什么反驳的,毕竟我脾气太好,实在不太想生气,况且就快结婚了。
婚礼在我们家的准备和我一再的隐忍妥协下,如期举行。还好顺顺利利结完婚,爸妈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含泪把我送到林南家,希望我们能好好过日子。我心中虽然万分不舍父母,但是想到马上要开始自己的小日子,又开始满心期待起来。然而,我那时候却不知道,这仅仅是我以后几年不幸的开始。
由于林南在做一个项目,比较忙,我们没来及去蜜月,林南说以后补给我,我也答应了。婚后我们还算开心的过了几个月,虽然他不怎么做家务,但是中午我们都在单位吃,晚饭几乎都是在我父母那吃过再回去,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回家我就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就行了,反正都有洗衣机,也不是很麻烦。林南回去会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他不太关心我的工作和心情,我有时候主动说,他也就“嗯,好”算是回答,我觉得无趣,也不太想说,倒是他经常说他单位的事,但多半是倒苦水,说是新人招排挤,工作不好干,我也不知道怎么应,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这些话也不好学给我叔听,他便说我不帮着他,不跟他一条心云云。所以经常讨论的不欢而散。不过不讨论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们晚上也会一起看看电视,听听音乐,甚至还买了些游戏装备,一起玩,周末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这个时候的我们仿佛又回到刚恋爱的时候,很是开心。
不久,我怀孕了,第一次要当妈妈的我很是紧张,有时候有很多话想和林南说,有时候又会情绪突然低落。开始,林南还很有耐心的陪陪我,跟我聊聊以后,后来估计也不耐烦了,便不怎么搭理我。我就经常回家,跟我爸妈聊天,有时候觉得林南不在乎我,使使小性子不回去,在我爸妈家住,林南开始还来接接我,后来索性就让我在我爸妈那住,说是让我父母方便照顾我。现在想想,从那时开始,我和林南的嫌隙就出现了。都是第一次结婚过日子怀孕生孩子的我们,自己本身都还是孩子,没有学会怎么和别人相处,没有想好怎样经营一个家,没有明白婚姻不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融合,所以我们做的都不够好,但是都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也没有用心去沟通,以至于渐行渐远。
整个孕期我大半时间都在父母那住,都是我爸妈在照顾我。恰好林南单位因为离市区远,给他分了宿舍,方便休息,他就经常说加班晚,不怎么回家,直接在宿舍住了,从那时开始,我们便出现了半分居生活。现在想想,当时我并没有发现问题的根源,只是一面图自己有人照顾,舒服了,一面又去责怪林南不关心我。其实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把林南推开我身边。
待我生了宝宝后,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小家,本来想让我妈来照顾我给我带宝宝的,可是在宝宝出生后不久,一向身体健壮的老妈竟被查出患了不治之症,为了让产后的我好好休息,照顾宝宝,她没让我陪伴,都是老爸跟她辗转去医院看病治疗。他们跟我说问题不大,已经找人手术治疗后应该就没事,让我安心坐月子带宝宝。我当时也信了,对老妈的病情并没有太上心,因为我正在开始另一场战斗。
因为我妈不能来照顾我和宝宝了,本来我家是想给我请个月嫂的,但是林南他们家说浪费这个钱干吗,于是第二天,他爸妈大包小行李的搬来我这,说是来伺候我月子,其实是正式干涉我和林南生活的开始。那时,单纯的我从来不知道,婆媳关系居然可以可怕到这个地步,而我和林南,也在未来的某一天,终于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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