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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当前,再读《白鹿原》

疫情当前,再读《白鹿原》

作者: 淘淘妈妈321 | 来源:发表于2020-02-19 19:42 被阅读0次

    巴尔扎克说: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陈忠实把《白鹿原》当做死的时候可以垫棺作枕的书。

    20世纪初,渭河平原滋水县有一个白鹿原,生活着一群普通却不平凡的百姓。小说开篇就是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前六房女人都过世后,他的母亲白赵氏坚持说女人是破旧了的糊窗纸,撕了就应该尽快重新糊上一张完好的。在这种情况下,白嘉轩娶了第七房女人仙草白吴氏,这个女人陪伴了白嘉轩大半生,并为他留下三男一女四个孩子。白鹿原上可以与白嘉轩分庭抗礼的是另一个鹿姓家族鹿子霖,他育有鹿兆鹏鹿兆海两子。围绕着这两大家族,从清末到建国之初,几十年的历史,两大家族,四代人命运沉浮,在白鹿原上浓缩并呈现出来。与这两大家族紧密相关的人物也依次登场,白嘉轩的长工鹿三及其子黑娃(鹿兆谦),亲家冷先生及其女儿冷秋月。20世纪初的华夏大地,城头王旗变幻,每一次王旗变幻背后都是尸首跟麦捆子一样稠地摆在地里。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每个人的命运都被时代裹挟着,生存还是死亡?

    白嘉轩

    白鹿原上的族长白嘉轩,白嘉轩从父亲白秉德手里承继下来的,有原上的原下的田地,有槽头的牛马,有隐藏在土墙里和脚地下的黄货和白货,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财富,立家立身的纲纪。受祖训和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他平时不苟言笑,腰杆很直,对待族人仁至义尽,不仅周济孤儿寡母的李家寡妇,还为赌博的族人追缴欠款,帮抽大烟的族人戒烟,并寻回赌鬼和烟鬼外出要饭的老婆孩子,为跟着黑娃闹农协还游斗他的族人下跪求情。但是他对白兴儿和田小娥这样进不了祠堂的人却冷若冰霜,无视他们的死活。他恪守耕读传家的家训,为族里的孩子修学校请先生,不仅供自己的两个孩子读书,还资助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读书,为他买纸和笔。但是却不让自己的孩子进新式学堂。不管白鹿原上如何变幻,他不问世事,只看顾自己家人和田地骡马,无论是黑娃闹农协,革命党反正,还是原上来了乌鸦兵。无论外界风云如何变幻,他都恪守庄稼人的本分,种田养畜轧花,其他的都跟他无关。任何人违背他的人生信条,即传统儒家文化,哪怕这人是他亲生儿女,他都心硬如石。所以白灵的逃婚,孝文跟小娥的奸情都让他不认两个孩子,妻子仙草临死前都未能见到这两个孩子。

    跟他形成对比的另一个人物是鹿子霖,他祖上是勺勺客,发家史不光彩,所以传统儒家文化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深,他跟田小娥有私情,喝醉的时候调戏儿媳,设计把白孝文引到田小娥的破窑里,并且低价收购白孝文的土地,房屋,白孝文一度声名狼藉,他很了解白嘉轩,只要伤了白嘉轩的脸面,就要了白嘉轩半条命。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却十分优秀,不同于白家兄弟不苟言笑,鹿家兄弟性格更随和,并且新式学堂兴起时,鹿子霖很快把他们送进了新式学堂接受教育,他们相较于白家兄弟行事更机敏,更善于应对世事变幻,从鹿兆鹏好几次在被围剿时却能脱身可以看出来,他把亲弟弟的女友占为己有,没有任何的底线可言,难怪鹿兆海说鹿兆鹏能成事。

    田小娥 黑娃

    白鹿原上最浓墨重彩的是罂粟花般的女人田小娥。她家境小康,父亲田秀才却贪图高额彩礼把她嫁给了大财东郭举人。郭举人把她娶进门并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她白天像丫鬟一样侍奉郭举人夫妇,收拾家务,给长工做饭,这或许它还可以忍受,令小娥无法容忍的是晚上郭举人为了养生把她当作泡枣的工具。为了报复郭举人,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她勾引长工黑娃,被郭举人发觉后,把她暴打一顿,并把她休了送回娘家。当黑娃死里逃生去小娥娘家找她,并提出要娶小娥时,嗜财如命的田秀才居然分文不收并倒贴两摞银元,像用锨铲除拉在院庭里的一泡狗屎一样急切把亲闺女小娥打发了。当黑娃领着小娥来到白鹿原,被父亲鹿三查明小娥底细后,鹿三把黑娃赶出家门,黑娃买了口烂窑,小娥呜咽着说:“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她不贪图郭举人家的富贵,跟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吃苦受累也心甘情愿。那时的田小娥,白天在烂窑里养鸡养猪洒扫庭院,为黑娃纳鞋底,晚上跟黑娃厮守,如果这样一直过下去,过几年生几个孩子,像普通农妇一样男耕女织,她也是愿意的,这个女人美丽,勤劳,善良,不贪图富贵。但是鹿兆鹏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他发动黑娃闹农协,农协失败后黑娃自己逃跑了,留下田小娥在原上受刑罚。小娥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救黑娃,她不得不委身鹿子霖。当她和鹿子霖的奸情被狗蛋儿发现,鹿子霖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居然让小娥和狗蛋儿一起受刺刷刑。为了报复白嘉轩,鹿子霖让小娥把白孝文引到了破窑,并且让白嘉轩发现,白嘉轩最看重的脸面被重伤。白孝文被赶出家门。白孝文不善经营庄稼田地,没多少时日还染上了鸦片,开始卖地卖房,赶上灾荒年月就去吃舍饭了。就这样白孝文从一个既有学识又懂礼仪而且仪表堂堂的族长沦落到在土壕里等待野狗分尸。鹿三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把这一切罪责都归咎于田小娥,以致于鹿三对小娥动了杀机,用梭镖刺向小娥的后心,最终怀着白孝文骨肉的小娥惨死于破窑。

    田小娥

    自始至终,小娥到了白鹿原后没有偷摘旁人一朵棉花,没偷扯旁人一把麦秸,没骂过一个长辈人,也没搡戳过一个娃娃,可是白鹿原容不得她。族长不让进祠堂也就不进了,还是不容让她。以至于小娥死后没多久,怀着怨气的她为白鹿原带来一次毁灭性的灾难。“一场空前的大瘟疫在原上蔓延,像洪水漫过青葱葱的河川的田亩,像乌云弥漫湛蓝如洗的天空,没有任何遮挡没有任何防卫,一切村庄里的一切人,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穷人和富人,都在这场无法抵御的大灾难里颤抖。”瘟疫过后,白嘉轩在有生之年第一次经历了这场灾难,他认定:白鹿原上空的冥冥苍穹之中,有一双监视着的眼睛,掌握着白鹿村上各个村庄的人口的繁衍和稀稠······是的,人类不过是苍穹中的一部分,数量过多时,总是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制约着人类的数量,从古至今都是。就像如今把我们困在家里的冠状病毒,瘟疫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有的人因此死去,但终究还是有人活下来。是的,无论发生什么,活着的人要永远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就是这样一个美丽又勤劳的女人,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这几个男人田秀才,郭举人,黑娃,鹿子霖和白孝文,她不被父亲田秀才善待,被郭举人羞辱,黑娃也没有真正爱过她,鹿子霖更是把她当成泄欲和报复的工具,白孝文对她或许有一点点情爱吧,也只有白孝文在抢舍饭时心里想到了她。她死后几年,当黑娃当上保安团团长,带着新娶的媳妇荣归故里,并提出进祠堂拜祖,白嘉轩以浪子回头为由选择了原谅。当他路过和小娥曾经住过的破窑,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小娥仿佛是他的耻辱,他急于抹去生命中第一个女人的任何记忆。白孝文也穿着长袍戴着礼帽,携新妻回原,以一个营长的辉煌彻底白鹿村土壕和破窑里残存的有关他的不光彩记忆。她拿命来爱黑娃,因为孝文的善良也全心全意对他。然而她生命中这几个男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有怜惜之情。终究黑娃还是那么在乎能否进祠堂,孝文也是选择了再回祠堂。曾经的黑娃之所以选择小娥,也仅仅是因为小娥让他尝到了男女之间的秘密,他自己找媳妇并不像兆鹏说的那样打破了封建礼教那一套,顶住宗族之法的压迫,实现婚姻自由,他只是因为小娥满足了他的欲望,仅此而已。小娥的反抗是因为她心里的不甘和她不愿意压抑心底的欲望,她想让黑娃带她走,哪怕要饭都行,但是黑娃没有出走的勇气,因此她还是不能逃脱,只能忍辱苟合。

    陈忠实之所以塑造田小娥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是在他翻阅了地方县志之后,看到县志记载,有的农妇大半生守寡,侍奉公婆,用一生的时间换来了县志上短短几厘米的位置,她们的生命肯定十分痛苦。她们都没有接受先进的思想,纯粹基于一种合理化的生存,生活中肯定有叛逆者,但叛逆者进不了县志。他就是要写一个女人,她因为性而反抗,因为性得不到满足而反抗,她的反抗最终是毁灭。田小娥反映了我们民族人性中的悲剧性的东西,不被我们关注却又真实的存在,必须我们去了理解它,并觉醒。

    冷秋月

    白鹿原上另一个悲情的女人冷秋月,她的父亲冷先生,医术精湛,为人恪守传统礼教,医术泽被乡里。他看中白鹿两家的家道德行,把大女儿冷秋月嫁给了鹿兆鹏,二女儿嫁给了白孝武。二女儿得以平安终老。大女儿却凄惨不堪。冷秋月不知道,新婚的第一天她的丈夫鹿兆鹏被公公鹿子霖绑着进了洞房,并且一生有且只有一次跟兆鹏交合。之后兆鹏离开白鹿原再无音讯,当成为校长的兆鹏回到原上,却始终不愿意回家。冷秋月开始了守活寡的一生。她说守寡还能守个贞洁牌坊,守活寡却什么也没有。她总是想到成年男人在她面前颤抖,她甚至羡慕田小娥 和黑娃,想象公公和婆婆。有一天鹿子霖喝醉酒,误把她当成老伴,调戏她,她开始试图勾引公公,却被公公用草料侮辱她是牲口。从此得了淫疯病。在原上疯言疯语,睡梦中大声亲昵地叫着:“爸吔,把我搂紧搂紧。”她的亲生父亲冷先生为了冷家女子从一而终的门风,终究不愿意让女儿改嫁。冷先生为了救女婿鹿兆鹏,把积攒的所有家财给了田福贤,终于救下了鹿兆鹏,条件只有一个:让女婿给女儿一个孩子。但是兆鹏说:还不如田福贤把他杀了。

    冷秋月

    这就是鹿兆鹏,打着解救天下苍生的旗帜,却不愿意救自己身边的人。无论冷先生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无论他在别人的眼里多么医德高尚,医术精湛,他终究间接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他给了鹿子霖几包哑药,把她毒哑了。好多天水米不进,只是爬在水缸前喝凉水,冬至交九夜里死在炕上。女邻居们给她换寿衣时,发现她下身糜烂不堪,脓血尽流,秋月就这样惨死。

    鲁迅说:我翻开历史查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传统礼教就是这样,它可以让白秉德为长工鹿三娶妻,白嘉轩把长工鹿三当作家里的一口子人,可以让冷先生为穷人看病不收诊金,但是它也束缚人性和自由,因为传统礼教里有男尊女卑,有三纲五常,有三从四德。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田小娥和冷秋月生在现在这个社会,命运是不是就好多了?田小娥可以不做妾不做泡枣工具,找一个珍爱自己的人相携相守,过完这一生。冷秋月也可以不接受这段婚姻,或者哪怕像小娥那样反抗一下,虽然结局最终还是毁灭,但是她最起码还过了几天她想过的日子。

    忽然想到一个天才的女作家萧红。她的命运同样凄苦,但是她最终选择了反抗,选择了逃离。她作为中国现代出走的娜拉,既没有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回去,也没有堕落,她选择了第三条路-漂泊。就这样从呼兰到北平,再到哈尔滨,再到青岛,再到上海,再到武汉,最终来到了最南边的香港,就这样从异乡到异乡,最后永远的留在了遥远的他乡。不知道萧红有没有后悔过?

    应该不后悔吧,毕竟认真的活过,按自己想要的样子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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