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早早地离开了这个家,他享年五十岁。父亲走的那年是一九九零年。
父亲带领大家建造的石桥父亲高高的个子,一双浓眉大眼带着深邃的目光,笔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憨厚的嘴唇,他为人和善,一生广结善缘,虽说是村里的干部,却与村民打成一片,深得村民的信赖。
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入选村干部,做事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村民受一点的委屈,他是村里第一个创办工厂为村民造福的带头人,他每年都要参加当时的春季订货会,制作的保龄球包装盒深得厂商的信赖,许多需要精美包装的厂家都慕名而来。大包装车间制作出的纸箱都是以过硬的质量取得厂家的信赖,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在当时的条件下,父亲的工厂已有数名设计师,村里的村民能在工厂里工作已是非常幸福的事,父亲是从不拖欠工人们的工资的,逢年过节都会给工人发放礼物。父亲每年被评为乡镇的模范带头人,他到讲台上讲述他的创业经验,经常是不打草稿出口成章的,有时要求必须写稿的,他总是让我代写稿子,最有趣的一次竟是念完了稿子就随口说了一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昂。”引得台下的与会代表都哈哈大笑。
村里最大的那个上坡路父亲也有为难的时候,村里的道路是非常难走的,每到收获的季节,村民就得拉着自家的粮食上一个很大的坡,这条路是村里唯一一条连接农田的道路。村里的支书把解决道路的难题扔给了父亲,父亲一筹莫展,记得有一天正好是星期天,父亲诚恳地问我“这条路怎么设计一下,既省钱又结实?”
说实话我也刚上高中,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遇见,我就告诉父亲弄一个小桥行不行,这句话点燃了父亲的热情,他让我画一张图形给他看,我也就草草地画了一张图,父亲却说“成了,成了!”。
后来这张图的跨度、长度都是我和父亲一起完成的,其实也就是一张标注着数字的图,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就按这张草图竟然把一个完美的拱桥建在了村子里,这座小桥至今仍完美无缺地保留着原貌,桥下的路是当时人们从村里到农田的必经之路,也是人们把丰收的成果运回家里最便捷的大道,省去了上大坡的烦恼,每每走在这条路上心里就流淌着一种幸福。
父亲是富有创造力的,在那个年代能吃上大米也算是一种幸福,在村里通往农田的大道上,路的西边有一片地常年有水,据说是从上面的水库放下的水,父亲竟奇思妙想地想在这块地上种水稻,都知道我们北方是不适合种水稻的,可父亲愣是动员生产队的社员把水稻秧插在地里,说也奇怪,那年的水稻竟然出奇地长得好,获得了大丰收,村里的村民都高兴地乐开了花,大家争先恐后地摔稻子,把稻子碾成稻米,那年是吃大米最多的一年。说起水稻这件事,村里的村民都竖起大拇指夸奖父亲“也只有他才能让我们吃大米不掏钱。”
这座石桥和那个有坡的大道并列着,石桥在东边。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不知疲倦的,他既要管理他的工厂又要管理村里的事务,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也终因劳累过度病倒了,当他身体好些了的时候就又继续他的工作,他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想把本村的学校重新改建成一座高楼,可事与愿违,当他踌躇满志招手这个计划的时候,不幸的是他第二次犯病住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病情已经发展到无力回天的地步,从医院回来没有几天便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们,那年他正好50岁,这一辈子他说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满着我们,我们也从未给父亲过过一次生日。
父亲就这样离开了家,在下葬的那一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为他送行,道路的两旁站满了送行的队伍,村里特意为父亲安排了追悼会,在他的工厂前停留了大约半个小时,长长的致悼词伴随着抽泣的声音,那长长的送葬人群装满了对父亲的想念。
等到父亲下葬的那天我的弟弟才匆忙地从东北的某海军部队赶回来,父亲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他依然决定送子参军报效国家。
父亲就这样走了,没有一句嘱咐的话,想念父亲的时候就回家看看那座小桥,那里镌刻着父亲的名字,看看父亲曾把心血倾注的工厂,那里有父亲奔波的身影……
父亲在心里就是一本永不厌倦的书,拿起是岁月里深深的思念,放下是光阴里淡淡的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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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简书作品。
文/暖风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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