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窗外不时送来凉风,我随意地斜倚在米色的扶手椅上,端看着库切与保罗·奥斯特的书信集,觉得自己心里很热,但手脚却冰凉。某个晃神的一刹那,我想起弗吉尼亚伍尔夫也曾这样子坐在一张巨大、沉重的扶手椅上,指间夹着一根缓缓燃烧的香烟,出神地望向面前破旧的墙壁,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斑点,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深思。
我害怕她。但又有更多的时刻,我渴望被她冷漠地嘲讽,我也渴望变成她。
2.“一个人在表达过多的时候,就会忘记倾听和感受。”
所以我每次在动笔写下一点东西之前,总需要好长一段时间去积累情感能量。或者说,我总要沉淀好久一段日子,才能写出一点点不像样的东西。对于笔下之物,我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谨慎与苛刻——不能有虚伪,每句话都必须是坦诚的。因此从15年开始写随笔以来,到现在也不过攒下寥寥几十篇;可当我去翻那些过去的文字时,往昔种种,便悉数而来,一如昨日。人总会随着成长而不断改变,但每当我坐下来写些什么的时候,我就会感受到,15岁的我,和20岁的我,其实是一样的——依旧敏感、害怕遗忘、执着于看清完整的自己。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米兰昆德拉笔下的特蕾莎,那个从小到大,总是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拼命想要从肉体底下找到灵魂的特蕾莎,那个总是惶惶不安的特蕾莎。
我们真的好像。就像是我们的生命中都有那么多“非如此不可”,就像是我们都那么笃信于“重”,就像是我们都把书当作某种兄弟会的秘密暗号,就像是我们都强烈地害怕失去,却也不甘逆来顺受。
我理解特蕾莎,就像我理解电影《颐和园》里,余虹疯疯癫癫地把日记本拿给那个男人看时,近乎恳求的神色。
3.生活中的每件事都自有其意义,最近愈发有这样深刻的感受。
初一时,我走进剧院看了人生第一场话剧。话剧的名字叫《再遇张爱玲》,是一个现代与过往穿梭交纵的故事。虽然具体的内容早已模糊了,但这场话剧却真真切切地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张爱玲是我告别青春伤感文学后开始认真读的第一位作家,我一直认为,这就像是小说中某个重要的隐喻,背后蕴藏着某些不容忽视的意义。只是现在还为时过早,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通常情况下,我会对太常被提起的名字感到疲惫和厌烦,但对张爱玲没有,她依旧是会被我不断重读的作家。小时候读,说实话看不懂,只隐约觉得她笔下的故事都是压抑的暗红色,让人沉重,但不觉得她残酷。后来再读,只觉得她创作的角色都是她自己,会同情,但依旧不过如此。现在再看,许是好多事情明白了,才明白张的厉害,她走的太远了。
4.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婚姻”这个话题有思考的呢?大概是在看了波兰斯基导演的《苦月亮》以后吧。似乎不久又看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克罗采奏鸣曲》,更是让我怀疑起婚姻的本质是什么。然而近来我却得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初始的答案:友谊+情欲=婚姻原动力。
5.每次试图跟身边的朋友、长辈认真地聊聊未来的规划,我往往都很失望。因为我得到的反馈总是:“M,你要现实一点”、“M,别再这么不切实际了”、“M,你长大了......”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对方的说这话时语重心长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我高三时班主任的脸。记得那是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二模我考得一团糟糕,老班让我回去好好分析自己的学习出了什么问题。经过一晚上认真的总结反思,当我第二天一脸坚决、充满希望的跑到他办公室告诉他我的“自然顺势学习法”时,他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带着复杂而沉重的神色对我说:“想法很好,但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吧。”
其实这个时候我不敢申辩,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是在害我,况且我也不是对自己勾画的未来有十足的底气。一个不时闪现的想法总让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是不是,假设按照他们所建议的进行选择,那么如果我以后过得不好,就可以全赖到他们身上;但假设我走我自己的路,那以后...就只能责备自己了?我想,或许这才是我无力辩驳的根源吧。
不论怎样,一点是清晰无误的,那就是时间走的越来越快了。我并不知道未来将往何处去,但我明白,能像现在这样心无旁骛地胡思乱想,追问一些空洞而永恒的问题的时间,的的确确是在倒计时了。
很奢侈。每次我蜷缩着从一本书无缝衔接地切换到另一本书的时候,每次我对着别人礼貌地微笑但实际默默把他比作“马伏里奥”或者“胡屠户”的时候,每次我热烈地向朋友介绍我最近看了一部多么棒的电影的时候,我都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充实。但也是真的,很奢侈。
然而在所有、所有、所有这些奢侈的时刻中,我想我最难忘的还是一次意外的交流:
——2046.
——lost love and mismatch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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