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春节的全程,也一直在围观科幻粉丝撕田园女权。作为一个少年时代从2001年开始买科幻世界、十几年前就围观柳文扬何夕之流的成年田园女权狗,内心感触还是挺复杂的。
三年前吃瓜雨果奖大戏的我,就曾经在票圈发表过一段类似“三体真伟大,但直男癌真可怕”的评论。时至今日,后半句的感受越发强大。科幻粉最大的让步,不过就是:就算电工的文学性再差劲,直男癌再晚期,这也只是伟大皇冠无尽光环上的一点瑕疵,瑕不掩瑜,你们就不能别揪着那一点缺点不放,看看科幻就行了,别那么较真。(就不提那些根本不承认电工仇女的瞎子了吧)
其实这话也没错。——只要你不是那个缺点。
国人实在太没有作为minority的自觉了。你们永远都觉得,我可以自觉代入多数群体,所以我是宽容的,所以我是安全的,所以我可以对着代价对着牺牲对着瑕疵对着缺点说,你们要顾全大局,不要睚眦必报,那样活着多累,一点小小的付出不算什么,人要向前看。
没有人会在意作为代价作为牺牲被付出的那些人的感受。对你们来说,你们容忍他们的存在,就已经是付出了。可是我们是代价,你们付出了我们。然后你们说,忍忍,其实你们忍了什么呢?你们只是忍了一下没有了底层牺牲者的不便,滚滚车轮,轧轧钢轨,继续碾压,无情前进。
要你国人学会共情,太难了。大概没什么人想知道像我这种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男人婆的人,看到电工刘给面壁者造出来的那个“完美”老婆形象的时候那种生理性的反胃是怎么来的。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扯远一步——作为一个爹妈的兄弟姐妹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下岗名额的东北孩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祈求你们一线城市的孩子明白20年前弥漫在那片土地上的无力和绝望,而这还是在我们家每个人都拿到了买断钱与养老保险无人失去最终保障的情况下。但是,就算再怎样不求你们理解,在圡京付出了大半青春的我,也没办法做到在别人提起东北下岗潮轻描淡写地说一声“必要的代价”时无动于衷。做不到的。
年前与新小姐姐们在办公室聊天。她们大多数人是土著或者本科留洋的海归,不知道十几年前学生票打折是只折扣硬座票的一半,据说当年的沪线列车员还会用上海话来查验疑似假借学生证的人。她们也不知道那时候有些国内大学报到的时候是给一张铁运行李票,会与你前后脚到达宿舍,你要自己去集散点取。
我想起2005年那个夏天,跟于班长两个人拿着十几张录取通知书去排队买票。
我想起2005年那个秋天,当年还只有二年级的夏小弟,陪着他姐姐来报到,在我们宿舍上蹿下跳的样子;和十几年后,他拿到国关录取通知,沙洲学姐对我说,快让他转专业的样子。
我想起2006年那个春天,跟老大坐了十几个小时硬座去西安,在站口接我们的那个男孩子,和带我们吃了两个半小时回民街的那个男孩子。
我想起很多人很多事。你可以说那是成长的代价,但是那些痛那些苦,是我们自己一点一点吃出来的。
在圡京呆了这么多年,我却很少有土著朋友。这无关地域歧视,不是人家歧视我一个东北外来务工人员(Or so I would hope),而是,大家的确无法互相理解。
在外资混了这么多年,我也很难跟海归交朋友。这也无关仇富,不是人家瞧不起我一个从没留过洋的穷鬼土鳖(当然,瞧不起我也无所谓),一样地,很难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讨厌文明冲突论,是因为它透着一股子顶级的傲慢。我不跟你好,是因为你和我不一样。是的,真的不一样。我们没有办法交流,是因为我们不能互相理解。你不希冀我的明白,我也得不到你的原谅。
这才是真正的黑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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