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池二呆 图 | 池二呆
很早之前就想为在香港的生活写下一些东西。
更早之前,在一家五百强企业实习。离职之前,老大的秘书发邮件给我,例行表达了对我的远大祝福,但更多的是善意提醒我,可以抽空记录这段时间,等到以后再回首翻阅,必定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所以,这个夜晚,我在键盘上敲打关于香港的记忆,以文字,以相片。
某山当我谈及香港,我最愿意分享的,最想谈论的,应当是精神之自由,独立之人格。
很虚无缥缈的概念,比起海港城、崇光百货里纷繁耀眼的国际大牌,比起维多利亚港湾醉人的海风,比起太平山上的小火车和漫漫星光夜景……我更爱谈自由。
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从来只有相对而言的自由。
我经常会觉得,北京和香港正好在某条线的两端。北京,帝都,我国政治中心。香港,特别行政区,依法高度自治。我恰好有幸在这两座城市停留过生活过,而非仅仅是以游客的姿态去体验这两座特别的城市。
所以当我念起香港,我无比感激它带给我思想观念上的变化。我试图从某个自身小改变说起,试图以小窥大,试图将这种看似空洞的描述具象化。
某海基于原生家庭以及生长环境等等原因,我一直固执的认为爱美是一件错事,大错特错。
一个乖孩子,一个好学生,是不应该去谈爱美这件事的。
这种想法伴随了我很多年,从出生记事到高考离家。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住在外婆家。外婆给我买了塑料珠子串起来的手链,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很廉价,但是却是那个时代小女孩很喜欢的东西了。
后来我父亲接我回家,第一眼看见我手上戴的手链,立刻就伸手粗鲁地将它拽断了,红色绿色掺杂的塑料珠子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而我,吓得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某店初中的时候,一个成绩不好的女生下课坐在我前面,我看着她拿着一面小镜子,翻来覆去照自己,摸摸脸,弄弄刘海,嘟嘴憨笑。
我问:“你为什么要下课在教室里一直照镜子?”
她转过头回我:“你平时不喜欢照镜子嘛,在家不会经常照镜子吗?”
“只有早上扎头发的时候会看一眼。” 我认真地回答她。
某街高中的时候,成绩普通的后桌女生很喜欢把外套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T恤,我总是很想帮她把拉链拉上,或者干脆把外套脱下。
我时常疑惑,一个正经女生,怎么能不好好穿衣服呢。
你看,那个时期的我有多固执,并且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单纯甚至可笑。
某站家里有一位严厉的长辈,我曾经很害怕她所以绝对服从她的话。她跟我说,下课不要随便和男生说话,不要去看男生,眼神不要和男生对视,不要和男生有任何无关交集。
初三有次放学,一个男同学站在学校门口等我。看见我出来,立马站到我面前:“xx让我告诉你,他喜欢你。”
“神经病啊你!” 我脱口而出,然后加快脚步丢下他走了。
回家的路上,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记得当时的心绪,哎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马上要中考了还想影响我学习。
我人生中第一次的间接被人告白,就这样灰飞烟灭。
某港等我终于有机会离开家,来到北京,我依旧没有任何进步。
或者说,我有了进步。我想爱美,但我会觉得很害羞甚至可耻,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漂亮所以不配拥有美的权利。很畸形的心理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偷偷买的眉笔、口红,也只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迅速涂上两笔,还会暗暗祈祷别人没有发现我稍稍画了一点点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妆容。
像个小偷一样,有点可怜,真的。
某车厢后来有幸来到香港生活。有些东西渐渐发生变化,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是什么改变了我,潜移默化但是翻天覆地。
会大大方方浏览最新化妆品牌,会大大方方去专柜试口红,会大大方方穿热裤吊衫,会参与女孩间关于如何瘦身如何护肤的讨论……在旁人看来这真的只是极为普通的琐事,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但是我自己知道,这个改变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现在的我还是很少会化妆,素颜居多,偏好清爽干净的皮肤状态。然而却是另一番更尊重自我的心态。此时此刻,当我需要化妆,当我想化妆,即使还是手残党,也会开开心心在脸上轻描淡抹,瞎折腾自得其乐,也热爱在镜子前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角度 。
美从来不应该是一件羞涩说不出口的事,爱美更不应该是一件被自我定义为丢脸的错事。
某火车这个深夜,我试图将这个变化归纳于精神之自由,人格之独立。
重新认识、理解并接受这种观念,也许是因为在香港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也许是因为香港交融的城市文化,也许是因为香港对各种思想包容不干涉的生活态度,也许是因为身边自信放松爱笑的香港朋友,也许是因为夜晚维港随处可见纵情歌唱舞蹈的陌生友人,也许是因为在这里我可以开始一段崭新的旅途……
感谢这段过往,教会了我: 学会自由与独立,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渴求,学会接纳自己,学会尊重自己,学会爱自己。
某岛当我离开香港,我最怀念你。
怀念电台里听不太懂的粤语情歌,
怀念维多利亚港湾扑面而来的海风,
怀念咖喱鱼蛋车仔面丝袜奶茶陈根记,
怀念在这里慢慢长大 渐渐勇敢的我自己。
某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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