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想忘却的一切实际上都无法被彻底忘记,有时候,反而会在不确定的某一刻突然异常清晰地呈现出来,让人措不及防。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擅长遗忘的人。生长过的地方、父母、弟弟和曾经的恋人们,在我生命中都是过客,匆匆而过,没有人为我驻足。他们似乎已经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而我于他们,也该是早已经被遗忘殆尽了。
但记忆有时候是一个着意隐匿起来的顽皮孩子,他会在某个你不曾防备的时刻跳到你眼前,挥手把尘封已久的旧时光“哗”地一下残忍地在你的面前掀开,残忍而清晰。
就是那个喧闹而又落寞的午后,我停好车,悠闲地向常去的一家港式茶餐厅方向走,准备到那里吃一份腊味煲仔饭。
停车场外很热闹,人的声音,车的声音,商铺里的高音喇叭在用蹩脚普通话叫卖着一元货和处理皮具、廉价内衣等等,“工厂破产大甩卖,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元商品经济实惠”…….男声女声大声小声,各种声音在半空中乒乒乓乓地炝来炝去,像一台热闹非凡的花鼓戏。
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恍惚有声声细密安静的呼唤,从那些喧嚣的声响里牵连不断地冒出,一点一点地叩着我的耳膜。
“honghui……honghui……”,象一个孩童或者是妇人的声音,在嘈杂的声海之上坚韧地漂浮着,细微,且越来越清晰。
那一刻,热烘烘的阳光,红花绿树,嘈杂的人群……周围一切生命的喧哗都蓦然消退,我的华服,我的浓妆,我多年来练就的强大,都一同被逆转的时间无情地褫夺。只剩下一个单薄无助的小女孩,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站回到了孤寂灰暗的旧日空间,所有掩藏的记忆都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像夏天里热烈生长的牵牛花的藤蔓,一发不可收拾地在我的脑子里迅速地蓬勃蔓延。
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时间只是掩藏了过去,无法摒弃。我永远无法从记忆中彻底删除掉那个七岁才从乡下返城的女孩红灰,和她关于古道巷的回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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