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9月1日星期天
老师安排女生们在教室里洗课桌,拖地板,男生则出去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
同学们拿着扫把、锄头、畚箕,一窝蜂的涌出教室。整座学校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打扫卫生的学生和老师。
我们班被安排打扫学生宿舍楼的1、2号楼之间的空地。宿舍楼前各有一排比两层楼还高的桉树,地上满是落叶。桉树下是两条用鹅卵石嵌成一米多宽的石子路。石子缝里长满各种各样的杂草。
挺拔的小蓬草,是杂草中的参天大树;这时节的鬼针草还是绿油油的一片茂盛,如果今天不被拔掉,不及之后,那黑色的鬼针会扎满同学们的裤脚;假臭草开出紫色的毛茸茸的小花,拔掉它,手里就留有余臭;马唐草见缝插针,把别的杂草的缝隙都填满;最难拔的是牛筋草,扁扁的一蓬紧贴大地,它们根系发达,像牛筋一样坚韧,扎在石子间,拔的同学龇牙咧嘴,表情丰富。
茂盛的杂草森林是各种昆虫的乐园。每当我们拔起一丛杂草,草间的各种昆虫四散逃离,草根带出的泥土里时常有一条蠕动的蚯蚓。那些昆虫万万没想到,它们平静的生活今天被突然打破。恐怖的巨兽从天而降,发出巨大的怪响。大地震动,它们的世界很快就被毁灭一空。庞大如蛟龙的地下蚯蚓,也在阳光之下扭曲挣扎。
没有人会去在意那些微小的生灵。我们的卫生区很快就变得干净整洁。
经过全体师生一个上午的努力,整个校园焕然一新。
下午放假回家。在家吃过午饭,爸妈要我去甘蔗地帮忙搬甘蔗叶。明晃晃的阳光,炙热的气温,使人望而生畏。可是,农民的日常就是这样,顶烈日,冒酷寒,常年累月在田里劳作。这些也是大人们用来激励孩子努力读书的理由。寒门弟子考上大学,就意味着鱼跃龙门,告别农村的辛苦生活,从此过上“吃工作”的人的生活。
我现在还没考上大学,还是农民,只能戴上草帽,跟在爸爸拖着的板车后面,往田野而去。
虽然农村的田地都已经包产到户,但是大家还是很配合生产队的统一规划,比如这一大片的田地都种上甘蔗,另外一片都种植水稻。
北方有青纱帐,南方有甘蔗林。一望无际的甘蔗郁郁葱葱,一阵风吹过,此起彼伏,发出松涛般的喧嚣声。
甘蔗要进行第二次施肥培土。爸妈几天前就把甘蔗下端的枯叶剥掉,只留顶端的一簇绿叶,方便下一步的工作。剥下的甘蔗叶被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立在畦沟里,我们要把畦沟里的甘蔗叶拖到田头,用稻草搓成的绳子把几小捆绑成一大捆,然后用两头尖的木担把它们挑到横贯田野的两米多宽的小道,用板车拉回家晒干了当柴火。
这时节也可以算是农忙,在甘蔗田里劳作的人很多。家里劳动力多的,已经在施肥培土,劳动力少的人家,枯叶都还没收拾。大家都在甘蔗林的深处忙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偶尔在田头相见,大伙互打招呼,互相通报农活的进度。为赶进度,有人坐在田头吃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稀饭当午饭。勤劳的人们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不愿浪费。
我们忙到傍晚才把七分地的甘蔗叶拖完。很累,还觉得浑身难受。湿透汗水的衣服贴在身上,这不算什么,脸、手臂裸露的地方被蔗叶边缘锋利的锯齿拉出一条条口子,被汗水浸渍;甘蔗叶上硬硬的茸毛扎在身上,那才叫酸爽。
我拿套干净的衣服,赶紧去小溪洗澡。夏天的小溪是大人与孩子共同的乐园。溪坝内满满当当都是嬉水洗澡的人。太小的孩子大多有大人陪着,独自偷跑过来的小孩,如果被大人发觉,免不了一顿胖揍。我小的时候,这揍就没少挨过。
溪水冰凉清澈,沉到水里,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成群结队的小鱼在水中悠哉悠哉,不时用嘴去啄人身上的皮屑。
在水中泡了许久,只到太阳西坠,散发万丈金光,村庄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我才回家。
吃过晚饭,我整理明天去学校的书籍。明天是高三学期的第一天,想起今天的劳累,我觉得有必要订个学习计划。我稍作思考,计划如下:
早读:从头开始复习英语一到六册以及高一高二所教的全部单词、词组和语法,巩固前天新教的内容。复习和巩固生物。
中午:午睡一小时,练习数学习题。
晚饭后:复习和巩固政治、语文。
晚自习:复习和巩固化学和物理。完成当天的各科作业。
写完计划,突然产生一种羞愧感。过去也订过几次计划,都没能长久坚持。希望这次能坚持到底,毕竟今年是关键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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