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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在街角的咖啡厅见到这位年轻人的。
深蓝的衬衣，合身的黑色裤子。他起身向我问好，我伸手示意。手心很软。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断断续续地跟我聊着最近的生活状态。
李康安，28岁，大学毕业来沪，至今已五年。
“当初也没想过会在上海待这么久，一晃眼，都五年了。”他边拿起汤匙边搅拌桌上的咖啡，声音低沉，“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现在是一个人。”
他是和当时的女朋友一同来上海打拼的。俩人在校园谈了三年，一起上课吃饭，一同游山玩水，共同阅尽祖国的大好山河。这样美好的经历却敌不过在上海的三个月。
“那时她每天都很焦虑。你知道，上海的房租很贵。我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她却因为专业原因没能及时找到。我忙着生存忙着适应职场生活，没有时间陪她。现在想想很愧疚。”
他女朋友家在浙江，从小家境优渥，家人没让她吃过什么苦，是那种好女孩的标配都有了，只要不长歪都能成为白富美的姑娘。两人毕业前决定好要“夫唱妇随一同征战上海滩”（李的原话）后，女朋友便不顾家人的苦苦相劝，执意跟着来到上海。
三个月后女朋友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陌生又繁华的大都市。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李康安只字不提。多年恋人分别，感情深切的一定不会分得多么克制优雅。只是不停列举两人要好时的许多甜蜜瞬间。这么多年了，连她说话的语气和脸上轻微的小表情都回忆得起来。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离开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没有时间难过，每天强迫自己将醒着的每一秒钟都投入到工作中。”他托着腮，眼神落寞盯着餐桌的一角，“忙碌又拼命的实习期过了之后我拿到了正式的入职offer，工作空闲下来后我才逐渐意识到我是真的失去了她。”
然后就是整晚的不眠，睁着眼睛悔恨和懊恼。偶尔会在短暂的梦里看到她。
“她在梦里还冲我笑，还是大学时的模样。”
谈到现在的生活，李康安表示很满足。在工作上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也升到了项目经理。有了不小规模的团队和自己的办公室。偶尔也会心血来潮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给自己做点好吃的，有了更多的时间打理自己的生活。
我问他：“你孤独吗？”
他说：“还好，就是偶尔觉得家好像有点大了，站在窗台看外面风景的时候，觉得少了点什么。”
临走时我问他，前女友现在过得还好吗？
他低着头笑了笑，阳光洒在他的细小的发丝上，一半脸藏在阴影里眼神却变得异常温柔：“结婚了，去年的事。一个月前有了女儿，很像她。”
02
这是一位一眼看上去就是标准宅男的男孩子。并不修整的头发和随意穿着的牛仔短裤。为迟到做完解释后就随意靠在椅子后背，略有收敛的“葛优躺”。
我不是主动跟他联系上的，而是在同一位多年好友闲聊时听说他的：“懒散，宅。除了游戏就是工作。很多年没有女朋友，但是硬是在上海攒出了两套房。”
是的，真有人以你没想过的方式活出了人生的新高度。
“我是写编程的，啊，就是你们口里的程序猿。”没等我开口他就自报家门，“所以你是想问什么？”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问：“是很忙吗？”
他回答我：“一小时后要和兄弟们一起打游戏，约好了的。”
我笑了：“放心，用不了一个小时。”
他是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从小到大身边的同学们大都头悬梁锥刺股地为了跃龙门，他却轻轻松松边玩儿边跑过了中考和高考。上的还都是乡镇里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大学在某中部211学府，读的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学习的专业只有在一线城市有更大需求于是便直接打包来了上海。
他说：“决定动身的那天我写了三张纸条，分别写着北京，上海，深圳。我抓到了上海那张，于是就来了这里。到现在七年了。”
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生性随波逐流，对生活没有什么规划，仅凭天意也能过得很好。
来到上海后，他很快凭着扎实的专业知识找到了一家还不错的公司。“编程嘛，又不需要其他的什么知识，只要能写就行。”他歪着头很不以为意地告诉我，大概是我对他很快找到工作这个事情表现的惊奇让他有些许不适。
我问他：“现在每天的行程都是怎样的？”
他说：“上班，打游戏，有时候跟同事或者一起打游戏的哥们儿吃个饭。”
“对现在的状态满意吗？会孤独么？”
“很满意啊，多自由。人嘛就是要学会取悦自己啊。孤独？你们文人就是矫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问我想不想找女朋友嘛。其实吧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那啥，我还更愿意跟哥们儿吃吃饭啊打游戏。”
“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谈过一个，太作了又粘人。受不了。分了之后真是一身轻啊！生活特别美好！”
很快一小时就到了，他看了看表举起手来毫不客套地向我示意，我笑着点了点头：“该组队打游戏了？”
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我先走了啊，他们该等着我了。”
我望着他离去，才几秒钟就不见了人影。
03
这是一位姑娘，李梅梅，25岁，来上海3年。
一身合体的黑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小巧精致的项链。一位优雅有气质品味不俗的女人，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
她点了一杯果汁。轻声跟我聊起她的上漂史。
“我从小就心高气傲爱跟人比。别人没有的我要有，别人有的我非得要比别人的更好。我妈常常说我是难伺候的大小姐。”她低头笑了笑，抿着嘴，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可是我们家一直都很穷。”
很穷的李梅梅只能选择对于穷人家的孩子而言公平且唯一的途径：努力读书。所幸家人思想开明，并不认为女孩子多读书是坏事。即便家庭条件再差也尽量一步步将女儿送进大学。离开小山村的李梅梅毕业以后决定去见识更宽广的世界。于是背井离乡来到上海。
“刚来这里时就业压力非常大，不好意思找家人要生活费，为了糊口就各种零杂工都干，平均一个月给家人打一个电话，打电话前得深呼吸好久反复联系说话的语气尽量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其实那会刚来这边我平均每天说的话十句都不到，每天都忙着工作。说一个字都感觉累。”
她一脸平静，眼睛却很深邃：“在忙碌中我抓紧时间巩固知识，为了重新找工作做准备。经常半夜累得不行第二天醒来发现书本还在我怀里。还好最后我拿到了自己喜欢的offer,生活才慢慢步入正轨。”
我问：“一直都是一个人么？”
她说：“不是，到新公司后我遇到了我的上司。他人很好，体贴有风度。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瞒着同事在一起过。现在他是我的前男友。”
“怎么就分了呢？”
“他的家人给他介绍了一位更好的，门当户对的女人。”她低着头开始抓手指，“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有点难过，气氛有点尴尬，我便握着她的手表示安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嘴角上扬笑了笑：“不过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也有大把的时间充实自己。看书，健身，节假日还经常去旅游。我现在已经算是中国旅游景区集邮者了，家里有好几本相册呢！”
我看着李梅梅，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礼貌。
“你会遇到更好的。”我认真地告诉她。
“我也这样认为。”她调皮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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