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哈哈笑起来,对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你的女人还真是个玩意儿人。”坐着的男人把脑袋微微晃了晃,笑了笑。
女人既没笑也没怒,“你们这些男人,空有一张嘴,到了实处,就没个球用。”
男人说,“别小瞧我的嘴,到时候我让你知道它的厉害。”说完就笑着离开了,没有再看坐着的男人。坐着的男人歪过脑袋,也没有看他的女人。
女人转向我,说,“你是金豆吧。”我说,是。我在外面待得久,村里的人认识不到几个,村里的人认识我,我也不觉得稀奇,因为在村里,基本上都是家家耳鼻相通,人人明察秋毫,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女人说,你媳妇很漂亮,我那天去你家的时候看到了。我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张大嘴。我说,还行。
张大嘴咯咯地笑起来,说,“那你可要藏好,现在的男人什么都敢偷。”我说,他们爱偷就偷吧,我没什么可偷。张大嘴笑得更利害了,她说,你们男人都是木头。
张大嘴接着说,“你哥金山看不上我给他介绍的对象,挺可惜的。其实那是个好女孩儿,年轻,家底儿也厚,他上了门儿不吃亏。”我说,可能吧。
她又说,“那天,我领着你哥,还有你爸,去那女孩的家里。你哥刚开始还挺高兴,后来就不高兴,刚开始话挺多,后来就不说话,就像凑人数似的。女孩去担水,他没跟着去,女孩去做饭,他也不帮忙打个下手。他一直坐在凳子上,期间站起来过两次,一次去茅房,一次是吃饭。其实他既不懒,也不笨,好像是故意要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手脚长在自己身上,都由自己做主。张大嘴不再说了。
一个守夜的女人说,瞎子是个好人,以前给他犁地时候,犁的很深,地里的草都被捂死了。另一个女人说,他的活儿干的不赖,但也算不上什么正经人,她说瞎子老给她讲同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有个人去给他的东家犁地,东家有个女儿,老是跟他眉来眼去,被东家发现了。东家左思右想不是办法,地不能不犁,女儿又不能让人白糟践,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东家就把女儿关在房里,睡觉的时候,非要跟他一起睡觉。东家是个节俭的人,舍不得吃肉喝酒,顿顿都是清汤寡水地凑合,他也跟着遭罪。东家为了不让两个人有机会见面,就把女儿锁在家里,要他在田里没完没了地犁地。中午的时候,天很热,他很渴,他跟东家说,他想回来喝点儿水,东家想,不就喝点水么,既不费粮食,也要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放他去了。他回到家里,就跟东家的女儿在案板上干了那偷鸡摸狗的事儿。东家气喘吁吁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钻出了屋,东家的女儿假装在烧柴做饭。东家见一切安然无恙,很放心,又看到案板上有团糊糊,便责骂女儿不该浪费粮食,把米汤随处泼,说完就把那团糊糊舔干净了。瞎子说,不就是犁地么,无论是在田里犁,还是在家里犁,都一样。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把故事讲完,齐声哗啦哗啦地笑起来,可见瞎子的死也不是多么无聊的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