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1
一辆黑色帕沙特从临南市公安局驶出,副驾驶上坐着一名女警,坐在后排的是李译新和王睿。
“李队,韩薇是怎么被发现的?”
“在城南的新区那有个游乐园,你知道吧?”
“知道,那个开发商不是跑路了吗?不过里面的设备好像都建设的差不多了。那个开发商在跑路前还忽悠市民办年卡,优惠力度很大,我也办了一张。妈的,谁知道还没开张就倒闭了。”
“对,就是那,那里现在已经荒废了。白天就安排个保安在那看着大门,不让人进去。主要是担心人身安全,毕竟那里的设备都无人养护。”
“我在临南市的地区网站上看过到有人发帖子,内容就是偷偷溜进去玩的,还放了好多相片,看上去还不错,如果建成开业,规模在附近省市中应该还算是很大的。”
“恩,韩薇就是在那被发现的。”李译新说:“几个中学生从游乐园后面的围墙翻进去玩,在摩天轮的一个车厢里发现了昏迷的韩薇,然后就报警了,已经送到医院了,在做检查。”
“现在醒了吗?”王睿问。
“还不知道,去看看吧。”李译新说:“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牛冬冬,不老实呀。我把他在克希尔科酒店出现的监控录像给他看,他说是去和女人约会的。”
“他在临南河南岸出现,怎么解释的?”
“也说是和女人去约会。”
“半夜三更开车跑这么偏僻的地方约会?”
“他解释是玩刺激,呵呵”王睿说:“这小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他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呢。那装得叫一个像呀,用他的话来说,我抓他,是因为他约会的女人是我对象。还哭着喊着要赔钱给我。”
“脑袋转得挺快的,这反应速度可以。”李译新笑了笑,“待会看看韩薇这边能不能挖出一些信息,争取让证据链更结实些。”
警车停在了市人民医院住院部门口。
李译新一行四人坐电梯上了楼,在韩薇的病房门口坐着两名警察,他们一看见李译新,就站了起来。
李译新向他们点点头,“你们谁当时在发现韩薇的现场?”
“我在,”其中一名警察说:“我们一接到报案就赶过去了,勘查了现场后,发现有生命体征,就立刻呼叫120来了。”
“现在都有什么发现?”
“当时韩薇坐在摩天轮最低处的车厢里,头靠在车厢的玻璃上,昏迷状态。衣服除了有点脏,也都是穿戴整齐的,其他没什么。”
“韩薇手脚有没有被捆?”
“没有。身边也没有发现其他物品。”
李译新点点头,走进病房。
韩薇已经醒了,正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医生和护士。
“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王睿问。
“刚刚给她做了初步检查,除了有些疲惫,其他没什么问题。预约了下午再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你好,我是市刑警队的李译新。负责你这次的案子,现在能谈谈吗?”
韩薇用手将长发捋到耳后,点点头。
“这几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同李译新一起来的女警边做记录,边问到。
“这几天我一直是蒙着眼睛的,所以什么都看不到,手也是捆上的。吃饭喝水也是别人喂我的。”
“他们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只有第一天刚刚被绑架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要活命就别说话’,其他就没有了。这几天里,就吃饭喝水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张嘴。解手也是被带到卫生间的。”
“对你说话的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是的,我听着声音像一个人的。”
“能判断出他的年龄吗?说话有什么口音吗?”
“大概30多岁吧,普通话,很标准的普通话,没什么口音。”
“那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呢?”
“除了手捆得有紧,其他没什么,没打没骂。我说想吃鸡翅,就给我买的肯德基。”
“你怎么知道是肯德基的呢?不是麦当劳或其他快餐?”
“麦当劳没有鸡肉卷。”
女警笑了一下,“能大致猜到这几他所处的环境吗?”
“这几天换过两次地方,我猜应该是换地方了。因为中间坐过两次车。最后一次时间比较长,路况也不好,比较颠簸。”
“你还记得吃肯德基是第几天吗?”
“差不多第二天吧,还没经过颠簸的路。”
“坐的是什么车,能知道吗?”
“应该是商务车,我感觉和第一天绑架我时的那辆商务车是同一辆。”
“为什么呢?”
韩薇歪着头想了一下,“第一次坐的时候,一上车我就发现第二排的座椅上有个被香烟烫的洞,后来蒙着眼睛坐时,我用手摸到了那个洞。”
“能说说一开始被绑架时的情况吗?”李译新插话问到。
“那天我本来是需要参加一个颁奖典礼的,当我从公寓下楼后,就发现有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楼下,司机对我说是接我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对了,那个车的侧门是电动的,司机说完,门就自动打开了。我没多想,一上车,突然第三排座位有人捂住了我的嘴,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很有可能是乙醚。”王睿说。
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两人,是韩薇的父母。
他们一进门就关切得韩薇床前,韩母激动地哭着拉着韩薇的手,问女儿有没有事。
韩薇却态度冷淡,将手从母亲手里抽出,“我没事。”
王睿见到韩薇父母,便问:“你们好,还记得我吧,我是刑警队的。”
韩薇父母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记得,记得。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他们这么一感谢,王睿反而不好意思了,人也不是他们找回来的,“不用谢,都是应该做的。我想问一下,你们后来还接到索要赎金的电话了吗?”
“没有啊,我们当时也很着急呀。我和她爸爸到处借钱。”韩母说:“我这钱还没凑够呢,人就被你们救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要不,还是让病人多休息吧。”站在一旁的医生说:“病人还有点虚弱,有什么问题等等再问吧。”
李译新看了眼身边的女警,女警点点头,示意问题问得差不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一定会抓住绑匪的,如果想起什么,或者有什么事,随时和我们联系。我们也会再来看你的。”王睿说着,将自己的名片递给韩薇。
李译新一行正要走出门的时候,韩薇喊住了他们。
“那个,”韩薇咬了嘴唇,“有次,我听见旁边的人打电话了。”
“他们说什么了吗?”王睿问。
“拨通电话之后,就关上门出去接听了,一句话都没听见。”韩薇右手托着下巴说:“不过我听见拨号的声音了。他是手机拨打的,在拨打号码时每个按键发出的声音不同,虽然我记不住每个按键的声音,但是最后四个按键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所以我猜想那个号码应该最后四位是相同的数字。”
出了病房的门,王睿凑到李译新身边,“李队,牛冬冬的手机号码最后四位都是8。”
李译新一听,停住了脚步,“抓紧时间拿下,记住,要做实每一个环节,不能有纰漏,给我做成铁案。”
2
从医院回到市局,王睿拿了拘留证就直奔牛冬冬那去了。
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拘留证,牛冬冬笑了一下,“阿sir,我不都说了愿意赔钱嘛,有必要这样吗?传出去,你也不好听呀。”
“阿什么sir?叫警官。”王睿说“甭废话了,看完就签字吧。”
“呵呵,警官,这好像不太和规矩吧?”牛冬冬转了脑袋,“我都被你们抓来了,这才有拘留证呀?”
“之前是请你配合调查,既然你不配合,只好请你多呆会了。完全符合规矩。你若是那么懂规矩的人,还能来这?”
牛冬冬看了眼拘留证,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名。
王睿盯着牛冬冬签名的手,待他签完名后,和身边的张凯对视一笑。
“你是左撇子呀?”张凯问。
“嗯,对。怎么了?”牛冬冬问:“左撇子不犯法吧?”
“别人左撇子不犯法,至于你,呵呵。”王睿冷笑了下,“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去克希尔科酒店,干嘛的?”
牛冬冬一听,仰起头眼睛一闭,用力咬了下嘴唇,深呼吸后说:“我不都已经说了嘛,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说完,转而看看张凯,问:“这老几不会是有病吧?想听我说细节?哎哟,可真够变态的呀。”
张凯一拍桌子,吓了牛冬冬一跳,“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你这么装下去,对你没好处。”
“我是真没装呀,好好好,你要不嫌难为情,那我就说,满足你这特殊癖好,”牛冬冬歪着脑袋晃了晃,“那天呀,我和那小妞,哦,不嫂子,认识差不多三天,就约上了,她还真会选,选那么贵的酒店,住一晚上要2000多。不过也值了,那模样,那条子,那···”
“啪”牛冬冬还没说完,施明一巴掌又拍了上去。
“你又打我干嘛?”牛冬冬捂着头,看着施明问:“是他让我说的,他皇上都没急,你太,,,急什么呀?”
“行,喜欢演,是吧?”王睿吸了一口烟,“那你说说吧,和你约会那女的什么样,多大岁数,怎么认识的,干嘛的,家住哪。”
“你自己不比谁都门清,还问我。”牛冬冬心里叨咕,嘴上还是一一回答:“微信认识的,差不多少二十多岁吧,反正看着挺年轻的,不过一化妆,谁也看不出来多少,那有的女演员,都五六十了,还不是演十八岁小姑娘。干嘛的,这个真不知道,住哪也没问过,我又没打算娶她,问那些干嘛?”
“现在能把她约出来吗?”王睿问。
“哟,您这是打算抓奸成双呀。”牛冬冬很显然忘了刚刚的那一巴掌,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状态,“不过现在约不出来了,她把我拉黑了。”
“拉黑了?呵呵,我看你是编不下去了吧。”王睿说。
既然现在韩薇已经找到了,那么也就少了几分顾忌,不必担心韩薇的安全问题。王睿单刀直入,将手机里何波的相片找了出来,放在牛冬冬面前。
牛冬冬一见何波的相片,立马身体坐直,两眼盯着相片。
“这孙子!”牛冬冬咬着呀说。
“承认了?”王睿问。
“承认什么?”牛冬冬问?
“是不是你干的?”
“你说那事?不是都结了吗?”牛冬冬问:“怎么着?他又找到你,还想再敲我一笔?哦,,,那个小妞,不是你老婆吧?你们设的局吧,哈哈哈,真有你们的,算我栽了。”
“那你说说你和何波之间的事情吧。”王睿不急不慢地说。
“呵呵,怎么?现在还做戏做全套?你把何波喊出来,有种当面说,要多少,直接开个价。”牛冬冬扭头看看施明,“明哥,这么多年,我提供的信息也帮过你不少忙,今这事,你得帮我说句话吧。”
施明说:“你犯的这事,恐怕谁都说不上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得,嘿嘿。行,我说。”牛冬冬说:“你问我和何波之间的事对吧?差不多半年前,我和朋友一起去酒吧玩,然后在酒吧认识了一女的,完了就带那女的出去吃宵夜。在酒吧门口碰见那女的对象,说我欺负那女的,让我道歉。我他妈又不认识他是谁,就出手把他给打趴下了,然后就和朋友去吃宵夜了。我们正吃着,一帮人冲进来把我们围住了。刚刚被打的那人从人群后面出来了,指挥着那群人一起上来围攻我和朋友。”
“接着说呀。”张凯见牛冬冬停住了,便说:“怎么不说了?”
“给根烟抽抽呗,”牛冬冬笑着说:“进来这么久了,还没吃喝过一口呢。”
王睿点燃一根烟,递给了牛冬冬。
牛冬冬接过烟,猛吸了一口,“他们打了差不多7、8分钟才住手,妈的。”说着,他张大了嘴,指着自己的牙,“看见没,老子牙都被他打掉了,又花了五千块安的假牙。”
牛冬冬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我以为打过就算了,那小子,拎着酒瓶就他妈砸我头上。哼,还撂下话,让我陪他六十万。事后我找人问了一下,原来是个富二代,永达建设老总家的儿子。那种大公司,和市里领导都有关系的,我惹不起,只得给他转了六十万。贪得无厌啊,又来这招?”
“被打,又破了财,你会怎么做?”张凯问。
“惹不起,又怎么办?”牛冬冬斜眼看了下张凯,“这躲也躲不起了。”
王睿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找出另一张相片,放到牛冬冬面前。
牛冬冬伸头看了一眼,“哈哈,这小子被谁打的呀?恶人自有恶人磨,打得好,打得好!”
王睿没说话,拿回手机,又换了一张相片给牛冬冬看,“你看看这张,这地方,熟悉吗?”
牛冬冬眯着眼睛瞅了瞅,然后又把目光移动王睿身上,“什么意思呀,这是?”
王睿收回手机,“何波,死了。刚刚你看的那张,就是他尸体的相片。”
“等等,等等,”牛冬冬往椅子背上一靠,转头看看施明,他现在才明白刚刚施明那句话的意思,“怎么着?他死了,就把我抓来了?凭什么呀?就因为我被他打了一顿,又给了他六十万?”
“他打了你,又收了你六十万,这不是全部原因。”王睿顿了一下,“刚刚给你看的那张相片,就是发现何波尸体的地方,距离那没多远,发现了车轮印,经过对比,和你的车轮完全符合。”
“不是,凭这个就抓我?”牛冬冬有点着急了。
“你闭嘴,听我说完。”王睿呵斥,“你肯定又要解释,说去约会的,对吧?”
王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何波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伤口就是头上那个,在右边,也就是说打他那个人很可能是个左撇子。你是左撇子吧?”
“不,这,这,”牛冬冬明白了刚刚王睿问他是不是左撇子的目的了。
“在他口袋里还有个字条,上面写‘比赛还在继续,你将再无影子’,就是你留的吧。比赛什么?是不是因为女孩争风吃醋?影子是指他的那些帮凶吧?”王睿说。
“不是我留的,我都不知道啥意思。”
“咱再说说克希尔科酒店。”王睿接着说:“本来何波是要参加一个比赛的颁奖典礼的,结果在颁奖典礼当天早上被绑架了。颁奖典礼的活动现场就在克希尔科酒店,而且典礼前一天,颁奖用的奖杯全部被盗。”
“你不会认为那个也是我偷的吧?”牛冬冬嘴巴一撇,“我要那玩意又没用。”
王睿没理他,继续说:“何波就是被奖杯打死的,是不是你偷的,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指纹已经送去对比了。刚刚给你看的,你在克希尔科酒店那天,第二天,你去哪了?”
“我和那妞在一起呀。”
“谁能证明?”
“我哪知道呀,我又找不到那妞了。妈的。”
“住酒店是你登记吗?退房记录有吗?”
“不是我开的房呀。”
“扯淡!刚刚还说住一晚2000多。”
“我把钱给那小妞,她去开的房,直接在房间等我的呀。”
“呵呵,就知道你这么说。再来说说你那六十万,那件事后,你是不是说过要报复,让何波付出十倍的代价。”
“我那都是吹牛的呀,我被打了,钱也没了。不得在小弟们面前吹吹牛,找点面子回来,要不以后怎么混呀。”牛冬冬解释说。
“何波被绑架后,他家里收到了索要赎金的电话,他家一共支付了六百万的赎金,正好是六十万的十倍。你这不是吹牛,是说到做到呀。”
“这都是误会,我真没干过,我也就平时放放高利贷,你让我去杀人绑架,真没那胆子呀。”
王睿提高了音量:“误会?一件事是误会,这么多事,全都对上了,换个人跟你说是误会、是巧合,你信吗?”正说着,手机震动了,接通电话后,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砸死何波的奖杯上的指纹和你的完全吻合,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来龙去脉,争取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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