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婆

作者: 狐狸飞 | 来源:发表于2019-03-02 20:50 被阅读0次

    我转身用力关上锈迹斑斑的铁门,听着年久失修的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响声忍不住轻蹙眉头。我胡乱两下拍去黏在自己手上的铁锈随后又熟练地往粗糙的墙壁上抹了两把,在旧的痕迹上添了新的锈红色指印。

    指印的痕迹从离墙根一米左右的位置往上一小排,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我蹲下身仔细端详那最初最小的指印,仿佛看见那时小小的自己,这一排指印,是我的年轮。莫名喜悦,又有说不出的伤感,今天怕是见不到阿婆了。

    最后来这里看看,等下拿了行李就走.......我这样决定。

    院子里的豆角花长得如往常一样旺盛,每次我都忍不住偷偷摘下几朵,吸里面甜甜的花汁,然后把余下的花小心翼翼放进衣兜里,不然阿婆看到又要挨骂。  不过多半时候是会被发现的,因为我总是忘了把花拿出来,在兜里被揉碎,染得衣服边角晕出一片淡淡的青绿和粉红,这时候,“你这小捣蛋!”这类指责我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却总是调皮地做个鬼脸得意的跑远,每每如此,乐此不疲。墙边那棵叫不上名字的树如今已有碗那么粗,听阿婆说那是在我出生那年栽下的,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栽下去就没管过它”,但还是总见她时不时给它浇水。而西边那口曾经满足了几户人家用水需要的井早就打不出水来,就连当时为了方便而开辟的小路也早已被野草占据了空间。我越过两边杂草丛生的青石板路走进堂屋,在棉竹椅上坐下,上面还垫着阿婆亲手积的毛线套,红一截,黄一截,各种颜色,那是用给我织毛衣剩下的碎毛线织的,想来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还没走?”堂屋外响起熟悉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阿婆阿婆,给我捎一罐你腌的酱豆走吧?”意料之中,阿婆并没有答应我,并又开始数落起我平时的各种不是。

    阿婆让我和她去旁边一片树林里捡树枝。她总是用不来电器,还是喜欢是烧大锅。小时候,阿婆背着筐,拿着钩枯枝的杆子,而我两手空空,只需要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有时恰逢花季,地上也开各色小巧秀气的无名野花。阿婆在前面拾树枝,我在后面左蹦右跳地摘花。我总是还没玩够,阿婆的筐子就装满了,归家途中,半路一定要停下来歇歇,坐在沟渠边喝带来的茶,阿婆喝完总要给我讲个故事的,什么山大的大蛇啊,夜来香里的花妖啊,阿婆的口中又是另一个陆离世界。

    给邻居们都匆忙地道别之后我便和爸爸妈妈上了车,他们要接我去离这里很远的水泥房子里,阿婆不愿去,她舍不得她的小院。

    车缓缓驶出村,从车窗漏进来的风吹得我眼角有些干涩。在路上总觉得包里有什么硌人的东西使我很不舒服,半发分好奇半分埋怨阿婆给我塞了什么,于是打开包一看——啊,  是她亲手腌的酱豆......

    我忙不选用袖口匆忙抹去那顺着脸颊一路摸爬滚打的眼泪,轻轻地用双手环住那一罐酱里,蒙了一层水雾的眼里仿佛又望见阿婆慈祥的脸庞.....


    2018.9.16

    高一上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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