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吃完饭出来,看到远处一只蓝色的灯箱,我随口问到:那是什么字啊?这么远我看不清楚。 他说:好像是飞鸟健身吧?接着他又说:其实,虽然我不戴眼镜,但是我只是右眼比较好,左眼只有0.2,所以很多要求精细的运动我从小都没法参加。
听到他很自然的说出这番话,我表面上只是嗯了一声,但内心是轰然的,因为我很想脱口而出:我也是。但终究我还是忍住了。对于我而言,弱视是我从小到大一个难以与人言说的缺陷,虽然我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这个隐形的问题却是青春期的我很大一部分自卑的来源。
在我高中的时候,父母才发现我有弱视,在小小的我刚得知自己弱视的时候,很担心这个问题会影响到自己将来的升学、工作、甚至恋爱结婚,明亮的人生突然变得灰蒙蒙的。虽然当时已错过最佳治疗时期,不过我还是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了治疗。所谓的治疗方案其实就是把没有问题的那只眼睛遮挡住,充分使用视力差的那只眼睛,以刺激它的工作。那个年纪的我,本应是最爱美的时候,但却不得不经常遮住一只眼睛,同学还会取难听的外号,这让当时的我非常自卑却又无能为力。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弱视,因为我们家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这样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到目前并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生活,但自己心里始终是遗憾的,也偶尔会担忧未来眼睛的病变。除了家人,我也没有和任何人讨论交流过这个问题,在心底,我还是介意自己的这个缺陷的。所以,当朋友自然的和我说起他的眼睛问题,我内心感觉一扇门轰的仿佛被震开了一个缺口,自己牢牢筑起的防护城堡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我多希望自己能和他一样真诚又坦荡,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在暗夜中,都能直面自己。
蒋方舟前一段时间出现在了《奇葩大会》上,分享了自己关于“讨好型人格”的看法。
蒋方舟说自己曾经被朋友问到过一个问题:你跟人产生过真实的关系吗?“真实的关系”是指:你敢于真实表达自己的情绪,会跟对方争吵,不害怕起冲突……
蒋方舟反省了自己,她说:即使在恋爱的亲密关系中,自己都在刻意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避免起冲突,怕对方不高兴。
当时看到这一段,我很想哭,因为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从小,我是沉默寡言的,因为我很怕自己说的话引起别人的不满,会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做一件事会思前想后很久,很容易纠结,很难做决定。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得不说到原生家庭。我的父母应该是爱我的,他们尽可能的提供给我好的条件,但是他们并没有学习过在精神上应该怎样爱孩子。
印象中父母总是会吵架,同一件事情我会从他们口中听到完全不同的版本,那时的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分辨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不知道黑白之间还有无数个过渡的灰阶。
除了互相指责,他们唯一意见一致的时候就是批评我的时候。不管我做什么,父母总会很严厉的批评我,另外,也许是因为怕我骄傲吧,即使我做了很多努力考到了很好的成绩,父母也不会表扬我。我读什么学校,和谁交朋友,穿什么衣服,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父母帮我决定的。
所以,很小的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默默做好自己的一切事情,学会了忍受所有自己本来不愿意接受的决定。在无数次的吵架后,在无数次他们对我发泄怒火后,在无数次自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他们才能开心后,我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
写到这里 ,突然很想穿越回去抱抱那个小小的可怜的自己。想告诉当时的自己: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看到蒋方舟说:愧疚是最大的负能量,任性是被低估的美德,我瞬间泪目。从来,大人只要求我乖巧可爱,可我多希望自己能够任性一点啊。后来,直到我上高中,我坚决的要去住校,这应该是我从小到大最任性的一个决定了,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能在家继续呆下去了,可能我一直是懦弱的吧,对于现实,不敢反抗,只能逃离。所以,虽然高中离我家不算太远,但我还是住校了,一周回家一次,从此,我挣脱了父母爱的牢笼,慢慢的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体验。
再后来,我工作了,执意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虽然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但改变自己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直很羡慕那些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从来都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从来敢于真实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幸好时间是一把神奇的魔术刀,它让我慢慢的体会到自己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去面对这个世界,可以自己尝试去做选择,可以去体验更多。它用了很长的时间将一个包裹的很严的我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懂得接纳自己,懂得相信别人的人。
种种过往,皆成今我。现在的我,已然被时光雕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虽然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正努力做一个更加真实的人,更加快乐的人,更加从容淡定的人。
希望每一个受过伤的人都被爱,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你,未来能多一些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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