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蛇（三）

刚回到县城那年，无事可干，就开上车，和老伴去江边钓鱼。夏天，去晚了天热，一般在天亮时已到达江边，找个地方，打好窝子，就静静地等。

江边是蛇最爱出没的地方，各种蛇都有，野鸡脖子居多。

野鸡脖子在我们这里是一种毒蛇，一旦被它咬了，上点蛇药即可痊愈。野鸡脖子长得不大，三角形小脑袋，身上大抵是红色和黄色的花纹，鲜艳，漂亮，那红色和黄色的花纹像条条丝线，一圈又一圈缠绕它满身。还有一种毒蛇，就是铁树皮。这种蛇长得奇丑，大抵是灰褐色，身上麻麻粼粼的，看着就极不舒服。东北地区的毒蛇，远不及热带地区的毒蛇毒性，只要治疗及时，很快就会好的。当然，还是要防着，不与它正面接触为好。

在江边钓鱼，我们要防得就是这种野鸡脖子。通常到地方用一根棍子把草丛拍打一遍，之后再用镰刀扫扫高草，可保万无一失。至于大乌梢，它即便出现，我们也可以两相安好。

有一天，我们钓鱼正在兴头上，怱见江面上飘过来状入树棍的一个东西，及至能看清才发现，是一条要过江的蛇。这是一条一米五左右的大蛇，它在水面，像一艘舰艇，脖子直立，头和水面上的身体平行，走直线，速度异常地快，我们眼见着，它就斜插着，朝长满蒿草没人的地方游了过来。原来蛇还会游泳，第一次见到。

有一年秋天，我们上山采大腿蘑。这种蘑菇在夏季的末尾，天还比较热，所以也是蛇最活跃的季节。我们走到半山腰处，只听走在我前面的人喊了一声：有蛇！我向侧处一闪身，没看见有什么东西，但听到嘶嘶的鸣叫声。大概是一种会在草尖上飞行的蛇，蛇会连续地鸣叫，也是第一次听到，大开了眼界。

上山遇到蛇，不必惊慌，它见了人，一般是向山下溜走，你只要给它闪出一条生路，它就会快速地逃之夭夭。说到底，蛇是怕人的，它选择了向下，就是因为可以迅速逃生。

我家门前二十五米处就是201国道，车跑起来嗖嗖快，一辆辆比赛似的，时常就有过马路的蛇被车碾压。

蛇过马路有个特点，它通常走Z字形，而且跑不起来，非常缓慢。它的肚皮适合草地和泥土，在草地泥土上，跑起来毫无障碍，可以直线前进，但在柏油马路上，却无计可施，只能擦着地皮，一点点地挪。有时阴天，我站在马路边上，偶见有过马路的蛇，有大的，也有小的，趁着没车，我都用一根棍棍扒拉着它们，希望它们能快速通过。蛇们似乎了解我的用意，这时很少表现出攻击性，而是朝着马路对面的方向，在努力扭动着身子。遇到车躲避不及，被车碾压致死的蛇，我会用一把锹收起它们的尸体，回来埋在树根底下。有的蛇很大，一只锹无法装下它们，即便让它们两头耷拉下去，也没有办法托起，只好找个经编口袋装里面。这些蛇你不收了它们，在马路上就会被车反复碾压。

我家里栽的树下面，几乎都有蛇的尸体，它们在树根之下，安静地长眠，也算是有个好去处。它们刚刚死去时的样子，蛇皮没被碾压的部分很光滑，上面的花纹清晰可见。细细看，蛇也是一种美丽的生灵，尤其是楕圆形头的无毒蛇，在黑亮的衬托下，身上的花色格外地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