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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五十回中有这样一个片段:
李纨道:“绮儿是个‘萤’字,打一个字。”众人猜了半日,宝琴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纨笑道:“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这个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众人会意,都笑了说:“好!”
萤火虫是怎么来的?真的是草化的吗?关于这个问题小时候我没有问过父亲,如若问了估计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却给我讲过“囊萤映雪”的故事:
古时候有一个人名叫车胤,从小勤奋好学,由于家里穷,买不起油来点灯。他只好找来一只白绢口袋,抓了几十只萤火虫放在里面,扎住袋口,又吊起来,虽说不怎么明亮,但总算勉强可以用来看书。皇天不负苦心人,后来他终于学有所成,做了礼部尚书。
这本是个劝人好学的故事,与“凿壁偷光”、“悬梁刺股”这两个故事的内涵差不离。后来上中学时我又学到了唐代诗人杜牧的一首《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说真心话,我既没有体会到故事里努力学习的刻苦精神,又没有领略到诗歌中情景交融的画面美感,只是一味地越发认为:这绝对不是邵寨的萤火虫。
你看,“要把绢袋口扎起来”,那么一定是怕萤火虫飞出去了;“轻罗小扇扑流萤”,是扑,和扑蝴蝶一样,那么绝对是会飞的萤火虫了。
邵寨的萤火虫,肯定是不会飞的。一般只悄悄地出现在农历七八月份前后,也就是夏末初秋时节。那时田里早已收过麦子,连地里小麦的秸秆也被农人用架子车拉回家当作过冬的柴火储备起来了。于是,路边的灌木丛总是横七竖八地挂着许多麦草来。
到了傍晚,夕阳坠下山背后去,夜的幕布缓缓拉了下来,暮气也就徐徐着浮了起来,但余热还在。微风撇下河水、山谷、松涛和玉米地,轻轻跑将过来,又掺杂着一阵一阵的冷意漫过心头——这时夜晚的凉爽也就浸上来了。
夏草葳蕤,叶儿狭长。夏虫早已此起彼伏地排演大合唱,你方唱罢我登台。蛐蛐们在自家门口弹唱,放开嗓子,悄悄弹起了冬不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到了秋天,“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冬瓜木树高且端庄,每一阵风过,叶子们便哗啦啦直响,顿时喧哗起来,仿佛一阵阵悦耳动人的笑声。月亮挂在南边的天空里,一丝不苟地放着清辉。云彩丝丝缕缕,十分懒散,也不敢肆意遮挡。
这时候有脚步声远远传来,明朗的月光倾泻在肩头,仿佛洁白的霜,更添幽静和冷清。
“大,快看!有萤火虫!”那少年便一个箭步蹿出去,就着月光,在一堆枯黄破败腐烂的草垛上细看那小小的虫儿。
“慢些慢些!着急什么!仔细观察,看它是怎样发光的。”一位中年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笑着说道。
只见它约有一公分长,腹部顶端底下有一小片发光的“晶片”。那光竟是绿莹莹黄澄澄的,以指肚抚之,也不温吞,但觉鲜艳可爱,霎是喜人。
这一丁点儿微弱的光,米粒大小,如一颗尘埃,也没照亮多少范围。但从远处细看,异常伟大且火热起来,漆黑的夜竟被它灼烫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我早已长大成人,至今也没看清和弄懂萤火虫发光的奥秘。如今漂泊在外,亦无回去的机缘,大约这小巧的东西早已没有了吧。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现在怕是连询问的这个“君”也没有,只得从诗文里寻得一丝慰藉了,却还记得初中课本上看到过泰戈尔的一首《萤火虫》:
小小流萤,在树林里,在黑沉沉暮色里,
你多么欢乐地展开你的翅膀!
你在欢乐中倾注了你的心。
你不是太阳,你不是月亮,
难道你的乐趣就少了几分?
你完成了你的生存,
你点亮了你自己的灯;
你所有的都是你自己的,
你对谁也不负债蒙恩;
你仅仅服从了,
你内在的力量。
你冲破了黑暗的束缚,
你微小,然而你并不渺小,
因为宇宙间一切光芒,
都是你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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