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应该是提猪屎,因为那些阿姨都是推着平斗车去拉一车,所以我们都说是拉猪屎。
拉猪屎做什么呢?给庄稼做肥料。我们开了一块荒地,种了几棵辣椒、茄子、南瓜。地太瘦,菜苗黄黄的,就是不长。阿姨们都是去拉一车猪屎做肥料,菜就油绿油绿的了。
我想拉猪屎已经很长时间了,每次都不能成功,被各种问题阻挠不得成行。
昨天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去提一桶。我提着一个装豆瓣酱的小桶准备出门,女儿在缠着妈妈看电视,我蹑手蹑脚打开门,闪出去,哈哈,没有被发现。怎么锁门呢?防盗门锁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女儿一定会听到,又会哭闹着喊我。还是拿出钥匙轻轻锁吧。这时,忽然想起来,忘记拿塑料袋了,猪屎太臭,提着走一路难免引人侧目,我准备了一个塑料袋盖起来,用毛线绑结实。可是塑料袋忘在客厅里了。我蹑手蹑脚重新走进客厅,拿起童车里的袋子,折出去,刚关起门,里面传来女儿的声音:妈妈。然后就听见她咚咚的脚步声,一转眼已经到了门口。
我想:完了。
女儿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妈妈你干什么去?
我蹲下,拉着她的胳膊,笑着说:我要去拉猪屎,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小脸皱成一团:你不要去,你进来,和我玩。
我增大了微笑力度,说:不,宝宝乖,你要不去就和姥姥在家,妈妈去,一会儿就回来,哈。
她马上哼哼唧唧要哭的样子,我说,宝宝不哭,乖,我去一小会儿就回来。
她竟意外地同意了,我关了门,高兴地出发,为摆脱一个小拖累,脚步都轻了很多。
我看看提的小桶,不知能不能提到,天这么黑,如果什么也看不清,我会不会一脚踩进猪屎里?别猪屎没提到又沾了一脚臭。会不会有工具呢?上次见到一个铁锨放在旁边,那是白天,晚上,铁锨会不会被主人拿走?如果没有工具怎么办呢?我边想边四处瞅瞅,有没有可以挖猪屎的趁手工具,发现一个空怡宝纯净水瓶,捡起来放在桶里,也许能用上,可是需要剪一下,眼下没有剪刀,有瓶子也是白瞎。最好找个木板……木板应该容易找到,我不那么担心了。
终于走到天桥了,快到了,闻到臭味了,这臭味让我开心,仿佛臭味是金光闪闪的元宝。一个高瘦的男子坐在草坪上吃香蕉,旁边草地上扔着四五个香蕉皮,他的眼睛有些红,他也在盯着我看,不会是精神病吧?我有些害怕,故意把步子迈大些,手臂摆大些,走出气势来,威慑敌人。终于走过他面前,他没有动。
终于到了,我爬上小坡,路灯很亮,如同白昼,我暗暗庆幸自己幸运,我迅速走过石头路,来到一堆黑物前,一个铁锨安静地竖在墙边,我拿起铁锨,挖了起来。臭也迅速升腾起来,像臭干子。植物应该非常喜欢。
一桶猪屎还挺沉,我提着,一会儿换换手。一路上想了很多。这腌臜东西,竟然是植物的养料。人的成长也需要养料,什么又是人的养料呢?苦难!苦难可以使人快速成长,所以,怕孩子吃苦,往往会养出废物来。学者的成长需要学养,这种学养,和家教、家学密切相关。
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地里,明天和着水,淋在庄稼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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