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一个春日的夜晚,六岁的我满眼恐惧地看着父亲蜷缩在炕头,他不时的唉叫着,疼痛的样子让我很怕。母亲跑出去喊人帮忙了,找的本家的二叔,他们用小推车连夜把父亲送往县城的医院,那时父亲才三十岁出头。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得的是急性胃溃疡,幸亏送的及时。父亲进了医院,母亲抱着三岁的弟弟在医院里守着,每次吃饭的时候弟弟都哭闹得厉害,病房里好心人看了心疼母亲,都抢着把弟弟抱去让母亲吃点饭。年轻的父母有多么的无奈呵,好在父亲的命终于保住了。至于医药费也是母亲东借西借凑起来的,好在那时候手术费也能承受住。
家里剩下年幼的我和妹妹两个孩子,就是这样,我的祖母还在姑姑家看孩子,是外祖父来到我们身边。外祖父不会做饭,勉强能让我们不饿肚子。有次烙个饼,都烧糊了,我们吃的嘴都黑乎乎的。那时候我就开始懂事了,也知道父亲病得好厉害,就把外祖父当作救命草,帮着外祖父抱柴烧火,还讨好外祖父帮他老人家捶背,这大概也是外祖父喜欢我的缘故吧。
好在我的姨母也是我们的依靠,那时候姨母来我家说要去县城看父亲,我就求姨母带我一起去。隔了几天看到父母,我幼小的心忽然觉得这个家又活了,心里一下放松了不少。从医院出来,姨母领着我去电影院看电影,我就高兴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进那种地方,看着幕布上的人在里面走动说话,觉得很怪异。当时看的电影名字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悄悄地用手擦眼泪,后来还被姨母取笑呢。
过了些日子父亲出院回家了,也做不了重活,母亲天天熬骨头汤给父亲补充营养。那时候可以去生产队里借钱,因为父亲的病,我们家欠的钱越来越多,母亲开始做绣品,经常等我们都睡了还在灯下绣花。大概过了三、四年,我们家的外债才慢慢还清了。
最乐观的主要是母亲,她经常劝慰父亲,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有命,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家养猪、养羊,还养长毛兔,放学后拔草喂兔子都是我的活。那时候一斤兔毛能卖不少钱呢,每次卖了兔毛,母亲一定会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奖励一下。
过了几年,我初中的时候,家里分了责任田,最远的田离家里有几里路远。我是家里的老大,放假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干活。记得往小河北那块地送粪,父亲在前面推着满满的两大筐,我在后面推着上半筐。我赤着脚、弓着腰,咬牙坚持跟在父亲后面。到了地头呼哧呼哧直喘,满脸通红,汗水顺着额头留到嘴里,咸咸的。那天母亲说我秋天的时候还推过玉米,我竟不记得了,只有用小推车推粪我记忆最深,因为实在是太累了,那种苦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吃了苦就知道我还是干不了农活,于是我拼命的读书,根本不用父母督促。人生一场,什么都是要去挣的,有时候甚至是熬,命如此,生活如此,家更是。后来,我们的家便一点点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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