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灯微暗、暧昧散尽、清风流转。
最后一盏烛台灭了山洞中恢复成灰蒙蒙的一片,唯有洞门口有些许夜光慢慢洒进来。
“尊上,时辰到了,我们该去赴宴了。我在洞口可整整等了三天了啊。”洞外一个十五六岁的童子喊道。此时已过三更,这声音穿透力格外的响,惊起了林中的几只飞鸟。
这三十二盏烛台是他和主人在闭关前的约定,只要最后一盏烛台灭了。就是出关之时。
眼下,烛台已灭,洞内却迟迟没有动静。
此时正值千年一度的天界盛会,天界的使者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也只有他主人会把这等大会如此看淡吧。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烛台黯下的那一刻,只是转瞬之间,有两滴清泪从洞中人的脸颊上划过,转眼就不留痕迹的消失。
山洞中的人影闻声还是动了动,盘坐的身影略微松动了几分。似是沉睡了许久,美目缓缓睁开。夜晚的湿气也没有散,在她的周围形成一层或浓或淡的白纱。
透过洞门石缝间透出的微弱光亮,可以看出这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五官精致的像画中的人一样,最难得可贵的就是她星辰般深邃的眼睛。。
这位被称作“尊上”的女子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
袖手一挥,三十一盏烛台亮起来了,照的洞内有些通明。她看了一眼唯一没有亮起的最后一盏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拿起放在角落的佩剑,就在童子的百般催促下走出了修炼的洞府。
那是一片广袤的地界,群山堙没在烟云之间。流水只是缓缓的流,月轻柔的为其披上银纱,组成一幅又一幅展示不尽动人心弦的长长画卷。
“怎么?几年不见,就想我了?”美目对上了童子的眼睛,她确实是极美的,这一看让童子慌了神,面颊上留下一片潮红。
“尊...上,不是...”这童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道:“清婉姐姐,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天帝的寿辰吧,当年我的寿辰他不也没参加,那何苦让人三催四请我去。”素清婉随口答道,她的确对此毫无兴趣。
“姐姐许是记错了,先天帝在三年前那场大战就已身归混沌了。恰巧这位新天帝又与他父亲诞辰是同一天,这才会派人来请您赴宴。”
“死了么…”清婉从树上摘下一片梧桐叶来,捧在手里细细端详,嘴里喃喃自语。
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
这新天帝请她来无非便是要笼络人心,重抓政权罢了。她可不愿再卷入天界权利争端的洪流之中。
手中的梧桐叶在掌心间被她缓缓的碾碎。
“天帝的使者让我给您带一句话。”童子叹息了一声,弯腰捡起了几片梧桐叶的碎片。
女子面上仍不为所动。“什么话。”
“说这次寿会的地点在灵山,您或许能见到您相见的人,揭开您想知道的秘密。”那童子面色有些凝重,轻声的将话讲明了。
他知道那个人对面前这位女子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在奈何桥的十年,是她最为孤寂的十年。传闻中说她要看尽世间轮回,看着桥上的冤魂一个又一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
听到童子的话,就这样,没有太多的神色的变化。她早已站在了的巅峰,不再是当年的自己,看透了太多,心冷了,炽热的心也再也没有跳动过。
但她听到这个的瞬间,终究还是产生一抹喜悦之色,平静的心境终究还是被吹起了一丝波澜,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叫上清姨,我们走,去看看这次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即使认为自己已经毫不在意了,还是按捺不住想去趟这浑水。
这次的聚会被安排在了西牛贺州的天竺灵山。也是花了别有一番心意。
素清婉上一次来灵山,和古佛的一番对话倒是别有意思。
佛笑称她有慧根,与他有缘。劝其依佛门。
誰料她竟这样回复他:
“我若为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我这般你佛门敢收吗?”
那时是她年少轻狂,如今到了这般心境,却再也说不出这般话来了。一次情劫,改变她的太多了。
灵山前有一条苦尘河,是仿照凡间的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纵使法力再强,若道心不坚,亦过不了这河。
这并非前往灵山的必经之路,清婉让素姨和小童拿着请柬走别路先行前往,自己便是想试试苦尘河。
不知比起奈何水来,行走在这河上是何感觉。
不自觉往前迈了几步,行过处红莲开遍。托着她在河面上立足。
素衣飘飘,入梦如仙。
如同湖面上无根生的浮萍,随波逐流。
那一刻,她又想到了他。他曾说愿为她去取弱水三千。为她摘下一颗星辰放于床边。
每每想到于此,不免感伤。
昔人已逝,却依然无时无刻不在乱她心境,他既生于那样一个世界,一旦逝去,就永远不在了。
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吹进了心窝。
一时间的心乱如麻,脚下一失足,
,就落入了这苦尘河之中。
还未来得及呼喊,脚下便踩到了几颗立足的松石。笑道:“这河真浅。不过如此。”
身上的衣裳倒是湿了七七八八。
将哪里垂下来的青丝挂回耳边,径直走向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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