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弟。”
“你姐现在哪儿你知道不?”
月光下,那小子眼睛一闪:“不知道,俺家里那群人说她杀了人跑了。俺猜着你们知道。”
麻皮爹刚要接话,被二柱拽了一把:“俺们确实认识你姐。”
“她在哪儿?”
“你先跟俺们讲清楚,就告诉你。”
“你问吧。”
“你姐真杀了人?你姐脑袋真不太好用吗?听说她嫁人了,为啥要跑?”
小伙子一一解答,这花妮的确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但只是偶尔才会犯病。这几年他们的娘病得很重,家里的钱早就花干净了,于是他家的一个表舅出主意说没钱治病人就完了,现在只有嫁了花妮换点钱回来才能给他娘看病。没法子,他只能听了舅舅的提议。据说姐姐是远嫁,出了门也就很难回来,但治病救人要紧,即使他怕自己娘怪罪,但总有事大事小之分。有天舅舅带了80块钱,说要人家给的礼金,第二天就来了几个大汉说接花妮去成亲。
花妮哭啊,闹啊,怎么都不走,最后还是被硬绑着带走了。娘躺在床上动弹不了,老泪就那么淌啊淌的,哭得眼睛看不见东西了。小子背着娘去镇上看病,大夫说她得的是肾病,要去城里才能看的了。他背上的娘像张薄纸片,轻飘飘地,跟着风就跑了,他耳朵里留下句话“不治了,回家。”
娘在闭眼前也没等回来自己的女儿,儿子给守孝还没过头七,家里便来了几个大汉,说是他姐杀了人,跑了……
麻皮爹听得直咽唾沫,这花妮的命,原来这么苦啊!二柱给他一拳:“你不是还要问话吗?”
“啊?啥?”他翻个白眼,才想起,“哦,对了,俺想问问你,你姐,就花妮,是你娘亲生的不?”他的心嗵嗵跳起,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自己是万分矛盾的。
小子沉了下:“你们问这干啥?”他往前跨一步,指着二柱,“你刚才不是说,俺都说了,你就说俺姐现在哪儿吗?”
二柱定了下神:“你当真保护你姐?”
“俺家过得苦,俺姐对俺也像娘般亲,她就是自己饿肚子,也不会让俺和娘饿着。嫁了她俺不愿意,但是没钱给娘治病,俺没办法。”月色下,他的鼻头蹙起来,“那几个人的话俺多少听了些,想了想,他们应该不是好人,俺姐不能让她们找着。”他把拳头捏起来,“你们知道俺姐在哪儿,对不?”
二柱和麻皮爹对视一眼:“嗯,你姐被他救了。”
“真的啊?”小子眼里的光跳一下,“俺姐现在好着?”
“好着,现在家里人待她都挺好,你放心。”
小子把头转向麻皮爹,扑通跪了下去:“哥,俺谢谢你。俺知道娘咽气前是生俺气的,因为俺同意别人把她带走了。如今娘也没了,这个家她也回不得,你救了她,俺给你磕个头,回家俺告诉娘让她安心上路。”
麻皮爹一下跳出去好几步:“艹,你这是干啥?”他哪里知道被人谢时心里会有被电扎到的感觉。
二柱一把将他拽回来:“人家兄弟谢你救了花妮的命,你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赶紧给人家扶起来。”
麻皮爹挠着头,上前把人扶起来,嘴巴仿佛粘了胶水,说不出一句话,就蹦豆子似的:“不,不,不……”
“兄弟,他说话就这样,意思是‘不谢’。”二柱接过去话茬。“那啥,那群人光说你姐杀了人,来公安了吗?”
“那没有。”
“那就不能是,肯定还有别的事儿。”二柱沉思会儿,拍拍小子的肩头,“俺们兄弟俩也帮不了啥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俺猜他们可能只是想把人弄回去。你叫啥?”
“虎子。”
“行咧,虎子,俺们就回去了,给你姐把信带回去。”
两人转身要走,小子又说:“俺和俺姐都不是娘生的。俺娘是菩萨,捡了俺两个。”
两人回头,鼻头一酸,“俺们在长汀镇,以后安生了,来找你姐吧。”麻皮爹补充道。
趁着夜色,三人往两个方向各自奔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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