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发屋

晓梦发屋

有人说，头发是人的第二张脸。这或许真有一定道理，只是头发不好的我，不太感冒这第二张脸。

小区里有一排平房，是商用出租屋，绝大部分都已租出去，有开便利店的，也有开饭店的，还有一家药店。当然，必不可少的，也会有理发店啦。

理发店有两家，一家靠近南边，一家靠近北边，两家间隔足够长的距离。南面那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开的，北面这家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开的。她们都只有一间十几平米的门面，都没有雇人，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北面这家叫名晓梦发屋，是东北来的女孩。她看起来很年轻，外表稚嫩，说十六七也会有人信。她并不隐瞒自己的年龄，有人问也不介意，她就实话实说，她今年刚好二十二岁了。大家过后对比，就夸她年轻，说她好像中学生。人家本来就是年纪轻轻的嘛！

她不但年轻，长得也很秀气，一米六的个头，不胖不瘦，脸型小巧，双眼皮，大眼睛，总之是男人看了容易接受的类型。

我需要打理头发的时候，就到她那里去。她总是爱说爱笑的，并不是一个沉闷的人。

有一天，又去她那里剪头发，看到她的店门外，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独自玩耍。禁不住问她，这是谁家孩子？

她的回答，则让我吃惊，她说：

“这是我闺女。”

“你怎么结婚那么早？”我听了，惊诧之余，脱口而出。

“我们那里穷，结婚都早。”她这么说。

接着她也不等我继续发问，就说出更多的情况。她说她已经离婚了，孩子的爸爸不要也不管孩子，所以她就一直带在身边。幸亏远离了孩子爸爸，要不挣的这一点钱，还不够他喝酒赌博的。

在她这么说的过程中，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年轻混混的形象，虽然在她的介绍里，她始终也没有用这样的词。只是好奇于，她怎么会为自己选择一个这样的男人？再看她的女儿，长得一点不像她，说实话是有点丑。看来是长相随了她的前夫。

无论是乡间还是城里的女孩子，只要长得漂亮，从小就会被广泛地关注。有一些恶人想尽一切办法，会不择手段地追求到手。但很多又是始乱终弃。美，本来是幸运，但一不小心，就成了不幸的根源。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从今天起，我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同情，觉得她了不起，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从她独自带孩子这一点看，她还很伟大。她对孩子也不错，每次喊“闺女”的时候，亲切又动听。

回到家里，趁着吃饭的功夫，我马上对家人提了一个倡议。告诉孩子和孩子他爸，以后理发就不要舍近求远了，楼下的平房底商那里，有个晓梦发屋，是一个带孩子的单身母亲开的，人家不容易，咱们可以多去那里理发，表示一下支持，虽然力量微薄，但多少也是尽了一份心意。

满以为我的倡议，会即刻获得理解和响应，想不到两个人全都无动于衷。

11岁的儿子说：“妈妈，我不去，我只找帅哥为我理发，我们小学附近有一家，是我最满意的，你不能强迫我去。”

孩子他爸也说：“我这人去惯了一个地方，不会轻易换第二家，我这点头发，发式变了，感觉肯定别扭。”

最后他俩异口同声地说：“你自己坚持去，不就得了！”

对于没有劝动他俩，既让我意料，又让我失望和多少有点难堪，反正当时的情绪，很复杂，我说：

“想不到你俩这么没有同情心！”

“这不单是同情心的事！”他们回答。

事后，我又劝过几回，直到他俩都烦我了，还是没劝成。我不得不就此罢休。但我却依然到她那里去。

那次发现，她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在房子最里面靠墙放了一张床，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或其他新东西，只是为了与外面隔开，遮挡了一块白色落地窗帘。

我想这可能是用来午休的，因为我已经发现这里的理发生意并不那么好，包括南面那家也是很一般。听说物业又涨了一些房租，那家卖酸奶的已经搬走了。看来晓梦的生意也不好做。

她正在给我吹头发的时候，进来了另外一位客户，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以我的眼光，看不出他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就是感觉和我一样的普通人。但通过他们谈话，我才明白晓梦新添了一份业务，他是让晓梦来给他按摩的。原来如此。原来里面帘子后面那张床，是来干这个的。

她亲切地对那个男人喊着大哥。按年纪喊大伯大爷才合适。不过男人听了显然很受用。晓梦用甜甜的声调，告诉他先坐在里面稍等，可以把电视打开看一会儿，用不多大一会儿就好了，就可以给他按摩理疗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刹那间，产生不好的联想：晓梦那细弱娇柔的胳膊，又有多大力气，可以用来给一个男人顽固与松弛的肌肉按摩？

我离开的时候，晓梦客气地叫着姐，把我送出来，然后就关上了那两扇营业时本来应当敞开着的玻璃门，而且似乎还从里面插上了门。这样有顾客来，推也推不开。这预示着暂不接待新顾客，因为按摩可能需要费很长时间。

离开的时候，心里突然产生一股说不清的怪滋味，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是我太阴暗了呢。后来，她的按摩生意红火程度，超过了理发，成了她的主业。我也不方便再去了。

再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搬走了，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管怎样，祝愿她生意兴隆，毕竟她要养活她自己，更要养活她的孩子。或许，她也找到了新的如意郎君呢。只是这一切，再也无从得知。

现在，时间过去了好多年，那里的底商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波儿主人，经历了多少个不同种类的买卖。

只有时间不停向前流逝，告诉我们，生命是有限的，失去了就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