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

今天比往日冷了许多，长袖是已经脱不下了，这一天的热情却还是要有的，但影响心情的往往不是天气，而是人。我是又望见你了，不像是一场预谋，也绝非单纯的偶然，更恰当的说法是——我以一种回首的角度望向你，这是一种必然。

这种心绪令我踌躇了半个晌午，多么危险的事情！幸运的是，上午是没有阳光的，也不算得上完全地浪费。我半斟半酌间写下了八行诗，之后再也写不出了，什么语言也加不进去了，这种自然又窘迫的状态，现在的我是常遇见的。写罢了诗，才题了名，没什么新颖的玩意儿，念来也觉得干涩，寻常得似秋天里落下的雨点——只落一滴，倾盆的雨是绝对感受不到的。其下，便附上诗的原文：“

《单调》

转凉了。

昨夜未喝完的茶叶洒了，

隔壁楼栽下的树叶落了。

人间的冷是少声音的。

人群走过的地方，落叶有一片。

你走过的地方，苦涩有一片。

这人间驳杂的滋味，

单调得令人上瘾。”

诗的第一句仅写足三个字“转凉了。”——秋天单调的规律，再多余的笔法也不想再详尽，也没有顶好的托辞来修饰或限定，全是我这般敷衍了。

“昨夜”，即不是现在，暗示“事件已经发生”，什么事件？使我因见一人而踌躇了半个晌午的事件。详细地全盘托出，没甚么意思。“未喝完的”，暗示此事件还在“持续发酵”，从秋天来到算起，已经过了二三十日，至今也还在影响着我。“茶叶洒了”——“苦涩溢出”，这番便是好理解的。我喝茶已经喝了一个多月了，别人说的什么“回味甘甜”，倒是没怎么尝到，至今都是苦的滋味，我也不纠结，继续喝着吧，反正现在的我是喜欢苦涩的东西的。

“隔壁楼”即指“非我所在的地方”，这个意象就有些广泛了，此轮先不细说，接着看吧。“树，叶落了”、“树叶，落了”。若照应动词“栽”，则是前者的情况，后者的解释就显得有些勉强了。而我在这里想强调的是两个主体的问题，“树”和“树叶”，分别单指，一是“阔大熙攘的人间”，二便是我自己。“叶落了”，想表达的自然是“孤独”的意思，又与秋天（今天）的萧索有联系，契合方面我自认为是没有问题的。若真要强加个什么说法，那就是说我的“早熟”，凡是“早熟”的果子，都是酸涩的，这点也与我当前的情况相符合。至于为什么从“落叶”扯到“果子”，那便是“强加”意味的精髓了。

“人间”，哪的人间？我在的人间吗？还是说，为了引出下文的“人群”？“冷”是真实的冷，加上“少声音”，这般“不清醒”的状态，人间或是人群的声音都隔绝了，便是主观单向的选择。他人的言语我听不真切，只觉得是更冷了。

此处，便是非我所在的地方。

“落叶”有一片，人群走过，只留下我，孤独所谓的我。再“一片”，指“满地，遍地”，“苦涩”照应上文。这两句，一个为写实，一个为幻想——人群走过，只留下我。我想起你，你在心里“走过”，只留下遍地苦涩。

“驳杂”即寒冷、苦涩、孤独，这杂多的感情。“单调”，这些感情的共性——“如此忧郁”。“令”，有“命令”这般意味的一定倾向，指“迫不得已”。“上瘾”，非再是指一个动词短语，而是一种状态，我想说的是“摆脱不掉”的意思。这般折磨人的情感，又怎会是我想去招惹的？却，又是我不得不经受的。

“单调”，乏味吗？

——倒是不用得说了。

天冷了，就加衣吧，你穿得厚些，我的思念尽可以重些。我沉沦的是忧郁，也只是九月二十四日的忧郁。

寻常.

202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