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那年,家乡发生了一场洪水。
那晚电被断,只好拿蜡烛点上。外面雷声阵阵伴随着闪电。天窗已经承受不住大雨的肆虐,任由他们一滴滴从缝隙钻进来,和从外面涨进来的水一起,把整个地面淹没。母亲和外婆去接太姥姥,怕她房子坍塌。我们几个挤在二十多平米的陋房,能明显感觉到外面世界的狰狞,虔诚地祈祷母亲快些回来。
母亲回来了,背着已淋湿的太姥姥。她担忧地看了看这屋子,把太姥姥的身子擦干净后,便披着雨衣匆匆地把我和弟弟送到邻居家(他家门槛真高),恳求他们收留我们一晚,那个邻居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母亲冒着雨奔回去。我和弟弟则被邻居领到卧室光滑明亮的地板,他帮我们铺了张草席,给我们一床被子,便径直离开了。那时候没心没肺,也不顾母亲那边怎么样了,不一会儿便舒适地睡去。
次日一早,洪水已渐渐退去,我和弟弟回到了家。所幸,房子没有塌,湿润的床上还睡着母亲和外婆等人。只是,他们个个脸色苍白,似乎收到了不小的惊吓。我奇怪地问他们昨晚为何不都去邻居家睡,母亲叹了口气,“咱们家这么多人,平时跟他家又没有多少交集,你们能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幸好幸好,上天保佑!没让这房子塌了!”说着她双手合十……
现在细想,也对,弱者是没有权利提要求的,哪怕活得太艰难,也只能自己忍受。执着地依赖别人,希望,似乎不太大……
但也感谢命运,不置我们于死地——至少,我们都活着。再大的风浪,也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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