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那束永不褪色的光

作者: 西南伪文青 | 来源:发表于2017-01-15 17:38 被阅读0次

       一、

       万里关山,风雪漫漫。我们背起行囊,把逐梦的足迹印在他乡。从此,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有了一个沉甸甸的名字――故乡。

          故乡之于我,是生命中永不褪色的那束光。

          天涯倦客,故乡曾多少次入我梦中。梦里,依旧是童年放羊的山坡,狼毒花在四月的风里漫山遍野;梦里,依旧是几辈人住过的老房子,烟熏黑了沧桑的墙壁;梦里,依旧是那温暖的院子,春天,杏花大团大团绽放,芳香馥郁……

        二、

         想起故乡,就会想起童年。那是无忧的童年,虽然物质贫乏,但孩子的世界总是充满乐趣。冬天,我们在教室墙根下“挤油油”:五六个人贴着墙壁,互相挨着,你挤我我挤你,被挤出去的人就算“出局”。这个游戏不但刺激好玩,还可以取暖。夏天,那漫长的暑假里,我们无所事事,游荡在田间“挖辣辣”(辣辣草,这种草多生长在田埂陌头,根细而白,味辛辣,是我们农村孩子童年的美味),到处捡拾大人给麦苗打完农药后丢弃的塑料药瓶、针管子,灌满了水,就可以“打水仗”。那年头,我们没有钱买水枪,只能以此代替。那些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针管子”,我们视为至宝。           我们还常常到河里“打交水”(狗刨的意思),三五成群。故乡的那条河,那条在记忆中绵延不尽的河,它的名字叫葫芦河,那一定是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人都难忘的河。葫芦河流经我们村,沿着东山山麓拐了一个长长得弧线,无数岁月里它有时平静流淌,有时怒吼咆哮,冲刷出了一大片河滩。那里,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啊!我,哥哥,还有童年的玩伴,在那阳光明媚得令人坐立不安的夏天,钻进清澈得河水中,洗掉一身的泥垢。水轻轻抚摸着我们黝黑健康的肌肤,浪花把我们的欢笑带到了未知的远方。

          捞鱼,是我们童年的又一件乐事。那时,河水是那样丰沛,水是那样清澈,鱼儿自然也就成群结队了。葫芦河里,最多的是一种黑色的、大拇指粗细的小鱼,最大的也不过“一扎长”,我们称之为“狗鱼”,为什么叫“狗鱼”呢?不知是否因为它们腮上长着两撇小胡子?夏天,阳光照彻了河水,水底沙石历历可数,那是捞狗鱼的最好时节。狗鱼游动迟缓,非常笨拙,很容易抓到。我们有自己的诀窍:将一条蛇皮袋子撑开口,平展展铺于河底,那些笨笨的狗鱼,便成群结队顺流游进了口袋,这时,我们顺势快速提起口袋,狗鱼们就都成了“瓮中之鳖”。狗鱼因为数量多,长相丑陋,我们并不是很喜欢。我们最渴望捉到的是一种比狗鱼更小的、有着银色鱼鳞的“板板鱼”,这种鱼反应敏捷,游动起来快如闪电,又兼稀少,如果抓到一条,我们会小心带回家,养在罐头瓶里。

          倘若葫芦河“发大水”,我们便不能再到河里捞鱼了。在洪水期,葫芦河一改往日的好脾气,滚滚浊流淹没了整片河滩,巨浪排空,数里之外都能听到它的怒吼声。我们偷偷跑到河边,站得远远的,仍然会被眼前汹涌的“大水”震慑。有人就会“捞浪渣”,用长木棍栓个网兜,站在岸边高地上打捞上游冲下来的木头、柴草。

          发怒的葫芦河,也曾吞噬了沿岸居民的生命。

          葫芦河,裹挟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葫芦河,童年的河。那时,我并不懂你,不知你源于何处,又流向何方。如今,我想起你,想起你早已快要干涸的河床,和那仅存的散发着工业污水臭味的细流。为了写这篇文章,我特意查阅了资料,才知道你的来龙去脉,你的源远流长:

       你古称瓦亭水、陇水,因河床狭窄多曲折,形似"葫芦"得名。你发源于宁夏西吉县与海原县交界处的月亮山南麓,向南流经西吉、静宁、庄浪、秦安, 在天水三阳川与渭河交汇,是渭河上游第一大支流。

         葫芦河,你是故乡的母亲河啊!

    三、

          多少次,我想起你,故乡。想起那浅浅的篱笆,想起陪伴了我们多年的小狗“涛涛”,想起院子里年年开花结果的杏树,想起那口老井,井畔的那块石头,爷爷常常坐在上面,编织背斗,麻绳,编织那朴素而瓷实的生活……

          “娃,来帮忙搓绳子。”放学回家,爷爷在那块石头上喊我。

           我对爷爷的记忆并不清晰,爷爷去世时,我才小学一年级。爷爷在井畔那块石头上喊我帮他编绳子的那一幕,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深刻。印象中,爷爷有着那个年代的人特有的结实高大的身材。晚年的爷爷,枕着一块光滑冰凉的石膏睡觉。邻居一位老人常常来给爷爷理发。记忆中,爷爷坐在墙根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古老的剃头刀,一盆清水,安静的时光。

           爷爷年轻时经历了家道中落,匪患频仍。因此,爷爷非常看重土地,也非常简朴。解放前,爷爷在邻村地主家扛长工,用积攒下来的钱购买田地,至今,家里还留着爷爷那时买地的地契,白纸黑字,记录着爷爷的心血。解放后,土地收归集体,地契也成了一纸空文,爷爷的心血付之东流。每当我翻看那些用宣纸写就的泛黄的地契,我的眼前就浮现出爷爷高大的身影。

          我珍视这些残存的记忆,他们让我有了归宿感。我是谁?我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方?我是祖先血脉的延续,我是这苦难而厚重的土地喂养的孩子。

           是的,我的根在那里,在那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庄子里。在那粗砺的风中,在那扑面而来的泥土的腥味里,在奶奶为我们做好的长面和一碗荷包蛋里……

           想起奶奶,就想起了那对古色古香的“门箱”。

         那是一种旧式的矮柜。刷上桐油,经历岁月的打磨而光滑锃亮。古老的铜锁泛着幽微的光,锁住了我历久弥新的记忆。

          那是奶奶的柜子。柜子里放着奶奶的衣服和针线包,还有奶奶珍藏的“好吃的”。

        我们这些小馋猫,总是渴望奶奶打开柜子。奶奶有时会给我们一颗苹果,一根火腿肠,或者一块面包。

         渐渐长大了,我曾说,以后考上大学挣了钱,要给奶奶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如今,我大学毕业,奶奶的坟头,青草不知已绿了几回。

          奶奶去世时,几个孙子都不在她身边。奶奶把自己攒下来的七百多块钱给了母亲,母亲一直留着,还曾给我看过。那些钱如今还是奶奶折叠的样子,没有变。

           奶奶去世后,我坚持给奶奶上过两次坟。奶奶的坟在山后垴,需要走很远的山路。我的身体已不允许自己爬山。好几年也没再去给奶奶上过坟。

          那对古色古香的门箱还在,那古老的铜锁依旧泛着平静而厚重的光泽。

    四、

         想起童年,就想起了家中那辆年代久远的飞鸽自行车。

         葫芦河翻滚的波浪带走了我快乐却短暂的童年。十岁那年,我的记忆便被医院呛鼻的药水味充斥着。

         父亲,用那辆飞鸽自行车载着我,数年间无数次往返于医院和家中。那是爷爷在世时买的,高粱,大车轮,买回来后用塑料纸缠了车身。在那个年代,拥有一辆飞鸽自行车,不亚于在今天有一辆小汽车吧。父亲骑着他走过兴隆,静宁,威戎,后来,父亲又用它,载着我去医院。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我,少不更事。父亲骑着这辆熟悉的自行车,却突然觉得沉重起来了,车轱辘吱吱呀呀地转动着,仿佛在诉说父亲的心事。

          年复一年,白发渐渐擦亮了父亲的鬓角,皱纹雕刻着父亲的额头。在飞鸽自行车沉重的吱吱呀呀声中,我长大了,父亲老了。

          终于,我们不再需要去医院了。我考上了大学,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一年,父亲在村口送我上学,一位邻居过来,笑着说:

         “哎呀,最近咋看着又年轻了!”

           父亲一笑,说:心情好!

          淡淡的语气,眼角溢出的笑,那样真切!

             

    五、

         每次回家,我都要翻看父亲和母亲的照片。照片上,父亲一身笔挺的军装,剑眉大眼,英气勃发。母亲,笑容清浅。

        那是八十年代初,父亲和母亲刚刚结婚,父亲那时在陕西当兵,母亲便随父亲到了部队。婚礼是在部队举行的。母亲至今都清晰得记得当时的场景。

          父亲带母亲去过西安大雁塔。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常常说起此事。母亲指着她在大雁塔的照片,会给我们讲大雁塔有多高,有多神奇。

          两年后,父亲复员,母亲随父亲回到了故乡。从此,母亲夙兴夜寐,含辛茹苦,拉扯几个孩子。几十年里,母亲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在那片黄土地上,母亲用青春,汗水混合着泪水,灌溉了几个孩子的生命;母亲用那双粗糙的、满是裂痕的手,托起岁月,托起苦难的生活,托起儿女的明天。

         母亲有两个梦想:一是读书,二是会骑自行车。母亲曾经上过一段时间的学,但因为那时外爷家孩子多,大姨出嫁,身为次女的母亲便承担起了一大半的家务,从此与读书无缘。她深知读书的重要。几个孩子,母亲一一送进学堂。

        母亲老了,腿脚幸喜轻便。母亲便常常惦念学自行车。老家院子里,于是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车辙印……

    六、

          那些往事,那逝去的童年,如今,已成铅笔勾勒的遥远而朦胧的回忆;如今,那是我偶然翻到小学课本时就感动得泪流满面的纯真年代。是的,那是我们的童年,那是语文书里朴实的插画,那是荡啊荡的小竹排,却再也无法将我们载回已逝的年代。

         如今, 故乡于我,是那弯弯的葫芦河,是那井畔石头上爷爷的身影,是奶奶古色古香的门箱,是父亲吱吱呀呀的飞鸽自行车,是母亲温暖的手,擀出的可口的面条……

         故乡于我,是永不褪色的那束光。照亮了我的天性,我的善良,我的执着,我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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