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塑造了我们每天互动的方式。我们可以与全国各地的家人见面,把照片发给朋友,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在做什么。
但有时我们没有意识到,推动我们进行交互的平台和数据,并不总能以客观的方式呈现内容。大家的互动正日益受到算法的影响,而这些代码由人类设计——这些人按照技术要求的规范来编写脚本,无论好坏。
这种有意引导用户行为的做法被称为“说服性技术”,它正在融入我们的手机、家庭和学校。
以下是近日三位专家的一段采访,他们研究了说服性技术、行为设计,以及技术和搜索引擎背后的算法,在对社会造成破坏性影响、加剧社会不平等方面,都有哪些方式。
Q:要想了解说服性技术,最好的方法是从宜家标志性的家具店入手。丹麦奥尔堡大学传播学和心理学助理教授Sandra Burri Gram-Hansen表示,每当她想开始一场关于说服性设计的课堂讨论时,都会先举例说明这家零售商是如何引导客户的。
Burri Gram-Hansen:当你走进宜家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宜家商店的大地图。通常是蓝色的,上面有黄色的脚印。这张地图的制作方式很特别,总让人觉得走起来很短,例如,从地图的入口到厨房只需要20个小脚印。但实际上你要花40分钟才能到那里。他们通过减少复杂的过程,让你感觉能更容易地完成任务。
此外,宜家还遵循了“隧道工程”的原则,在地板上点亮所有箭头。你可以自己随意走动,但更容易坚持走“隧道”,也就是走箭头所指的方向。
商店里有这些东西,你就跟着去做。在宜家,你不会看到任何人往错误的方向跑。
Q:这是实体店的营销手段。但同样的原则也可以应用到数字领域,甚至用得更有力度。斯坦福大学和平创新实验室(Peace Innovation Lab)的行为设计师Margarita Quihuis研究数据和技术设计如何影响人类行为,她正在钻研如何利用行为设计来推广语音社交App Peach。那么,数据和技术能设计得引导个人或整个社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吗?
Quihuis:行为设计领域是由B.J. Fogg在斯坦福大学创立的。他也是说服性技术之父。当你想到手机这样的科技产品如何规模化地改变人们的行为时,这就是90年代他在斯坦福做的研究。他当时的博士论文,将其称为“捕获学”,因为我们都是科技的俘虏。后来这个名字演变成了一种说服性技术。
然后iPhone问世了,我们知道生活在过去的11年里是如何随着iPhone的出现而改变的。人们做着以前不可能做的事儿——从技术改变了人们的注意力到可穿戴设备带来风险。
与其做一些无意义的、无聊的事,为什么不做一些促进和平的事呢?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数字时代,什么才是和平呢?我们认为和平就是我们能够对彼此有多好,能够通过科技中介对彼此有多好。虽然,性别、种族、国籍、语言,或任何东西,都存在着差别,都可能有着不同的界定。但是,由于生活在同一个数字世界里,我们设计软件以及设计技术的方式,立即就会对人们彼此之间的互动产生影响。
注:科技中介是指为科技创新主体提供社会化、专业化服务以支撑和促进创新活动的机构。
Q:这让乐观主义者对未来的科技抱有希望。但是,还有很多人关心由谁来设计这个“好”。Safiya Noble是南加州大学的助理教授,著有《Algorithms of Oppression》一书。她研究技术和算法如何加剧社会的不平等和偏见。
Noble: 我对一些事情感兴趣,比如谁控制着影响社会的事儿,特别是利用大型数字媒体平台控制。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一直在跟进代表性、社区公平观念等相关的关键问题,并试图寻找技术影响人们观念的有害方式。
在说服性技术领域,这很有趣,因为我认为公众没有特别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说服。当然,剑桥分析公司就是利用人们心理数据的一个好例子,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很多方面,我认为这都是正常的。我的意思是,剑桥分析公司只是众多公司中的一个,这些公司都想说服人们,购买一种产品或者尝试一种新服务。传统的广告模式正是我们所接触的大多数数字技术的基础。
Q:在高等教育中,我们经常看到一种浅层暗示。学校采取“轻推”的方式,即向学生发送短信或电子邮件,提醒他们即将到来的重要截止日期或财政援助信息,亦或者只是检查学生成绩,看看是否下降,如果正在下降,则要给他们打上标记。但Sandra Burri graml - hansen认为,轻推不能产生持久的影响。
Burri Gram-Hansen:轻推和说服性技术的主要区别在于,后者关注连续的行为变化,而前者更关注瞬间的行为变化。而且,当你面对轻推的那一刻,就会被推动着做一些具体的事情。人们会在一些小事情上形成惯性,例如,在宜家餐厅以正确的方式排队等候。但问题是,他们不是想办法做好手头的事,也不是实际处理正在进行的活动,只是在按惯性照做而已。
Q:Noble看得更深远些,他认为,在教育领域,轻推不仅会影响学生的行为,也塑造了教职员工的观念和行为。
Noble:我们知道,大学校园的招生人员正在使用大型数据库,优化他们的决策。我们可以把这个过程看作对不同因素进行分析,这些因素让学生报告自己的活动、日常成绩和考试分数,以及他们是谁,他们在论文中可能使用的关键词——以此向大学提供一系列建议,以便挑选出理想的学生。
我觉得挑学生上大学真是件麻烦的事儿。很多人应该上大学,他们很聪明,但大学的分析系统找不到合适的“关键词”来表示他们的背景与能力,也就无法针对数据库外观进行优化,无法尝试对其配置文件进行分析。因此,我们在高等教育中看到的这种分析系统肯定需要更多的研究。而系统则使用说服性技术,影响了学校的招生决定。
Q:说服性技术设计的支持者认为,更好的解决方案是向用户解释清楚技术如何影响他们。
Burri Gram-Hansen:不要误解我的意思,这并不是教每个人如何设计说服性技术。但它能确保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理解这些不同系统的工作原理。因为如果他们理解说服系统的原理,就意味着能够拒绝其不必要的影响。
Q:但是那些潜在的好应用呢?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行为设计,促使教员避免自己的一些偏见?这项技术真的能改变学生的日常生活,让他们完成课程和学位吗?
Noble:我认为,让他们依赖这些东西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们想要的是学生不需要得到提示,能够从自身产生某种能力。这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生活技能。说到学生,也许我太老派了。我确实觉得,有能力做很多决定,管理自己的学术成就和途径是非常重要的。在某种程度上,学习管理系统和其他(系统)正在重塑他们的行为,我认为,最终,这可能会对他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说到偏见,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可以轻易改变的习惯,想要通过一个指令,一个语音提示,就让人们意识到应该去除偏见是不可能的。我不确定一名只知道听从上级指令的教师,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减少偏见,让教师参与反种族主义或者在课堂上增强女性能力,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是加强教育。
我猜,这些系统的问题是,对于教师和导师来说,它们(系统)与更好的教育和保持终身学习的过程有何关系?对学生来说呢?
Q:那我们该怎么办?
Quihuis:安全部署。你会说:“好吧,我们如何在技术上融入道德?”“既然我们收集了所有数据,怎么能让工程师去寻找不寻常的模式呢?”
你需要多样性的团队。设计团队也有着不同的智力、文化和社交盲点。所以多样性并不是为kumbaya(呼吁上帝来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而来,多样性是为了降低产品风险,因此不会以你不想要的方式被使用。
我认为系统应该考虑机构、公司、客户提出的一些问题:“我需要查看审计跟踪。” “如何检查我是否有问题?”“如果存在算法偏差,我该如何验证?”
我们需要证据来证明已经对某些标准、认证进行过验证。
在加州,如果你不是注册工程师,你就不可能成为一名土木工程师。我们需要拥有一定能力,驾驭这些技术平台。特别是它们与人互动时,更需要谨慎。
Q:所以宜家并不是唯一这样做的人。说服性技术已经存在,它只会增长,而不会消失。真正的问题似乎是,这种增长如何以健康和富有成效的方式产生?
Noble:我从自己的研究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把说服性技术越来越多地投入私营企业,为学习和知识提供理论基础和框架,这可能是朝着错误方向迈出的一步。
有人正在设计说服我们的技术,这些技术应该是透明的。我们应该了解这些技术的伦理框架。应该了解自己是否有机会退出。应该考虑这些说服是否会伤害公众。应该在短期和长期内真正理解它们。
如果没有这样的透明度和控制力,我认为就等于在教育领域投入了大量的赌注。
我们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搞不好就会接受某些无法轻易收回的项目。所以现在正是反思的好时机。
来源:edsurge
作者:Sydney Johnson、Jeffrey R. Young
智能观 编译
—完—
亲爱的朋友:
“如果没有这样的透明度和控制力,我认为就等于在教育领域投入了大量的赌注。
我们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搞不好就会接受某些无法轻易收回的项目。所以现在正是反思的好时机。”
这也是智能观主要关注技术将给教育带来什么影响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教育不是其他产业,我们拥抱科技,希望科技能为教育插上翅膀,帮助地球上更多的孩子;但我们也理性地知道,要注意盲目技术带来的负面影响。
毕竟,教育的对象,是一个个鲜活的、可爱的小生命。而每一个生命,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祝安!
智能观 灵米
2018-10-14 于北京中关村
声明:
编译文章旨在帮助读者了解行业新思想、新观点及新动态,为原作者观点,不代表智能观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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