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对教会的态度很难简单刻画。有的人是直言不讳的自由思想家,不过即使这种人通常也受“终傅”,在感到死亡迫临的时候与教会和解。大多数学者痛感当时教皇的罪恶,然而他们还是乐于受教皇的聘用。历史学家贵查第尼在 1529年写到:
再没有谁比我更憎恶祭司的野心、贪婪和放荡了,不仅因为这些恶习,每一件本身就可恨,而且因为其中每一件通通和自称与神有特殊关系的人极不相称,同时还以为这些恶习又是那么相互对立的,只在生性十分奇葩古怪的人身上才能共存。尽管如此,我在几任教皇中的位置迫使我只得为了切身利益希求他们伟大。但是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早已像爱自己一样爱马丁路德了,这并不是为我个人摆脱一般所理解和解释的基督教加给人的戒律,倒是为了要眼看这帮无赖被押回自己的本位,好叫他们不得不去过没罪恶或没权柄的生活。
这真坦率的痛快,清楚的摆明了人文主义者所以不能发起宗教革新的理由,况且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在正统信仰和自由思想之间看不出任何折中办法,他们已经不再具有对神学微妙处的中古感受性,所以像路德的那种立场,在他们是做不到的。马祖求讲罢了修士、修女和修道生的恶端,说: 对他们最好不过的惩罚恐怕就是让神把炼狱取消,这一来他们便不会再受到布施,只得重新去过锄锹生活了,但是他们却没像路德那样想到去否认炼献,同时又保留大部分天主教义。
罗马的财富不过稍许指靠由教皇领地得到的岁收,主要是通过一个主张教皇握着天国钥匙的神学体系,从全天主教世界敛集的献金。哪个意大利人对这体系表示异议而收到实效,就难保不引起意大利贫困化,使它丧失在西方世界中的地位。因此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异端是纯粹精神上的异端,没酿成教会分裂,也未惹出任何要发起脱离教会的民众性运动,唯一的例外还是个很不完全的例外,就是按精神讲属于中世纪的萨万纳罗拉。
大多数人文主义者把在古代受到维护的那些迷信保留下来,巫术和魔法也许是邪道,但不认为这种事是不会有的。伊诺森巴士在1484年下了一道反巫术的设立,结果在德意志及其他地方引起了一场对女巫的触目惊心的大迫害。占星术特别受自由思想家们重视,达到了古代以来未有的风行。从教会里得到解放的最初结果,并不是使人们的思考合乎理智,倒是让人对古代样样荒诞无稽的东西广开心窍。
在道德方面,解放的最初结果同样悲惨。旧道德规律不再受人尊重,城邦帮主一大半都是通过便捷背叛获得地位,靠无情的残酷手段维系住统治的。枢机主教受邀请赴教皇加冕礼时,他们唯恐放毒,自带酒和酒童。除萨万娜罗拉以外,在这时期,难得有一个意大利人为公众的利益谋任何牺牲,教皇腐化的祸患有目共睹,但是毫无对策,意大利统一的好处显而易见,帮主们却不会联合起来,异族统治的危险近在眼前,然而每一个意大利帮主在与其他任何意大利帮主的任何一次争执里,还情愿乞求任何外强的援助,甚至于祈求土耳其人。除开毁坏古代抄本这事情而外,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不经常犯的罪过我想不出一件。
在道德范围以外,文艺复兴有伟大的功绩在建筑、绘画和诗歌方面。它一向保持着好名声,文艺复兴运动出了雷奥纳都、米凯兰基罗、马基雅弗利等非常伟大的人物。这个运动把有教养的人从偏狭的中古文化里解放出来,它即使仍旧是古代崇拜的奴隶,也总让学者们知道,几乎在一切问题上有声誉的权威们,曾经主张过种种不同的意见。文艺复兴通过复活希腊时代的知识创造出一种精神气氛,在这种气氛里,再度有可能比美希腊人的成就,而且个人天才也能够在自从亚历山大时代以来就绝迹了的自由状况下蓬勃生长。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条件利于个人发展,然而不稳定也像在古希腊一样,不稳定和个性表露是密切相连的。有稳定的社会制度是必要的,但是迄今想出来的一切稳定制度都妨害了艺术上或才智上的特殊价值的发展。为获得文艺复兴时期的那种伟大成就,我们准备忍受多少凶杀和混乱?以往,情愿大量忍受,在现代,要少得多,尽管随着社会组织的扩大,这问题正不断的紧要起来,到今天还没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