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芸娘42岁便溘然长逝,且死时“孤灯一盏,举目无亲”,甚是凄惨。
沈复回顾自己与芸娘婚后夫妻恩爱生活的23年,曾发出如下感喟: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如余者,可作前车之鉴也。
在一段感情里,用情至深的一方必然为情所苦,殚精竭虑,时间长了,劳神伤身,难以长寿。
芸娘对丈夫沈复固然是用情至深,夫唱妇随,处处迁就,有时甚至有变态之嫌。
芸娘不擅长饮酒,但沈复喜欢喝酒,沈复姐姐出嫁的前两天,沈复在洞房“与伴娘对酌,大醉而卧”,芸娘对此并不以为意。有时为讨沈复开心,芸娘也会勉强喝上三杯。沈复喜欢吃大蒜,芸娘“随夫喜好,也勉强啖之”。
七月鬼节,本应闭门早卧,但芸娘却备下酒菜,与沈复在沧浪亭畔赏月畅饮,结果被不明之声惊魂,双双生病。
芸娘自幼因弟亡母丧悲痛过甚而种下病根,既不能饮酒,更不能过于劳神,但细阅《浮生六记》之《闺房记乐》全文,夫妇对酌,或与友纵情畅饮,已属常事。
芸娘爱屋及乌,但不辨是非,不虑后果,这样的爱与深情,与自杀何异?
我的家翁及三叔,都是壮年离世。他们在世时每天都要喝酒至醉,没有养生保健之念,也从不去体检。老伴们唯夫是从,对丈夫体贴包容,对他们的不良生活习惯很少提要求,比之芸娘对沈复的深情,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深情不及久伴,丧夫数十年来,她们又哪一天不悲痛?又哪一天能释怀安心?
最让人费解的当然是芸娘为沈复讨妾一事了。
沈复虽是士族子弟,但家境贫寒,芸娘却立志为丈夫纳妾,且要求“美而有韵”,她“痴心物色,而短于资”。后来遇到名妓温冷香之女憨园,芸娘“欢同旧识”,引为知己,想方设法欲为丈夫娶之。谁知憨园薄情,虽有意于沈复,但终贪恋钱财而嫁入豪门。芸娘从此引以为恨,旧病复发“竟以之死”。
为夫讨妾本已违背人性,讨之不得转而忿激,试问从古至今有哪个女人能够做到象芸娘这样?
后人剖析,芸娘似有双性恋异象,既爱丈夫,但遇见美而韵者,总想交好。沈母两个义女,经常与芸娘聚会,支开沈复,“三女同榻”。至于憨园,有“一泓秋水照人寒”之美韵,更得芸娘欢心,自认识后“无日不谈憨园”。她明为丈夫讨妾,实则自己喜欢。沈复曾再三表示“伉俪正笃,何必外求”,但芸娘却总是笑言“我自爱之”,其双性恋由此可见端倪。
好女如云,但芸娘独被林语堂先生誉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莫非她的这种“虚怀若谷”、心海无量更为天下男人所喜?
芸娘死后经年,沈复友人送其美妾,让沈复“重入春梦,从此扰扰攘攘,不知梦醒何时耳”。芸娘泉下有知,是否也爱屋及乌,与之同喜?
深情如她,应该早已忘记沈复在她临终前“断无再续之理”的誓言。
呜呼!唯余我等悍女为之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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