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借胭脂，为我描红。
眉心一点，阴阳两分。
太爷爷的离去，以及离去前的画面，久久不能忘记。
马上要毕业了，我在学校开始变的疏离。借着学习的由头，不再跟小朋友玩耍。
其实那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我。当初要是我不躲开，让那张面孔吞噬我，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每当此时，便感觉全身冰凉，像回到了冬天的大雪里。
冬天的雪，伴随着第一次的出门在外。外婆在金陵住院，妈妈带着年幼的我，去看望外婆。去之前问我，要住上两三天，你不许调皮，乖乖听话能不能做到。我当然说好。
年幼的我并不能清楚知道什么是医院，外婆住进去代表什么。妈妈只是说外婆身体不舒服，住进医院能好起来。
那天大雪一直没停过，能给我温暖的只有妈妈买的烤红薯。走进病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干瘦的外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身边插了好多管子。医生对着妈妈只是摇头，妈妈什么话也不说，一直流着泪。
我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这个身体，她真的是我外婆吗？那个背着妈妈给我买糖，那个为我扎辫子，那个给我买新裙子的外婆。一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外婆。那个令一生习武的舅舅不敢说话的外婆。她还能好起来吗？
据说外公家是当地最大的地主，附近几个村子的地和山都是外公家的，所有村民原先都是外公家的长工佃户。外婆的身世反而没有听说过，只知道村民们都对外婆充满敬畏。外婆平时都笑眯眯的，但是她说话从没有人会反驳。看着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人，我不敢相信，那就是外婆。
傍晚的时候，外婆终于清醒了过来。外婆让照顾她的舅妈先离开，妈妈去送舅妈，只有我陪着外婆。外婆伸出她的手，让我把手放在她的手心。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手中传来，既有暖暖的感觉包围着整个手臂，又有一点清凉的感觉似乎在其中流淌。只能知道源头是外婆的手，最终去了哪里却感觉不出来。我看着外婆闭着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像极了平时给我买糖的样子，像极了给我穿裙子的样子。
我和妈妈在医院陪护了三天，每天只要外婆一醒来就要拉着我的手。我看着外婆的脸色变黑，看着外婆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我问妈妈，外婆什么时候好起来，妈妈说很快了，只要等我们回去，外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三天之后舅妈再次回来看护外婆，妈妈带着我和外婆说再见。不知道外婆是不是听见我们要走了，居然醒了过来？外婆看向我的方向，妈妈立刻把我拉倒病床前。我看见外婆又再次笑了起来，于是去拉起外婆的手。
“外婆我先回去咯，等你好起来了，我还要陪着你，让你给我梳头扎辫子。”
我不知道外婆听见没有，只是这一次手心里不再是温暖，而是滚烫。我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医生说了，这是正常的，外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最终从医院回来的是外婆的遗体。外婆连个告别都没有给我。最后的记忆只是温暖包含着清凉的手。
后来我曾多次伸出手去，触摸到的任何东西，都再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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