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平诗歌的开阔性与真实性
——本文系专为吾平诗集《孤独之光》而作
吴子璇
吴子璇
作者简介
吴子璇，1996年出生，广东汕头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家，编辑。著有长篇小说《人间芳菲尽》、诗集《玫瑰语法》等，主编出版多部合集。获东荡子诗歌奖·广东高校奖、红棉文学奖、中国最美图书奖等荣誉。
我常常思考什么类型的诗歌才是好诗这个问题，读过吾平的诗，突然觉得好诗不必讲究类型。事实上，他从写诗以来，从没有把自己定义为什么类型的诗人。我想，无论什么类型或形式都好，最重要的是诗歌本身有打动人的情感、内涵和气质。
《孤独之光——律师诗集》的出版，对诗人吾平来说是一个具有标志性的事件，标志着他以独特的视角进入他所擅长的人性、自然、情感等诸多主题。吾平写猫，写风景，写情感，写理想，写律师心得，写社会百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融化到诗歌里，使诗歌呈现出继往开来的开阔性与脚踏实地的真实性。说这些诗歌具有广阔性，是因为它们包罗万象，雅俗共赏；说这些诗歌具有真实性，是因为它们表达了诗人内心真实的感受，影射世事，解剖自我。这开阔性与真实性，与吾平的真性情不无关系。吾平是一位骨子里散发着诗意的诗人，所以，他的诗歌能够摈弃那些虚假的抒情，从而达到直抵人心的艺术效果。反复阅读吾平的诗，我看到了文字背后的很多闪光点。
（一）以猫入笔，折射万物
吾平爱猫，写猫，而且写得奇妙、美妙、曼妙，他笔下的猫宛如来自外太空的精灵，丰富而可爱，它像一面镜子，映照着人类的世界。象征是吾平诗歌创作中的主要艺术手法，猫，有时候有叫别的名字，在吾平的诗中，经常会碰见它。如这首：
猫先生
猫先生说，猫爱的世界
一声“喵……”已足够
人类太无聊，纵有万千语言
也表述不了一个“爱”
全诗简洁明朗，将人类表达爱和猫表达爱进行对比。猫没有语言，表达爱只能通过‘喵……’的一声的方式，但对于猫来说，这一种表达爱的方式已经足够。猫不贪婪且容易知足，但人类不一样，人类是贪婪的，正因为这种贪婪，导致爱的变味。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却又无法表达出真正的爱。吾平在书写猫时，也是在书写人，书写生命的体会，语言之无力、生命之孤独、情感之复杂、信仰之怀疑……读这样的诗，我们仿佛在反观自身，反观芸芸众生在忙碌的世界里的种种行为。吾平有很多的诗，短短几行，充满理性的力量和情感的光辉。
这种力量和光辉，是其诗歌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他在《猫先生》里这样写猫：
……
猫是我的朋友
也是我的先生
那份孤独自由
那份洁身自爱
那份无名自得
我爱猫，就像
热爱诗歌的
那份无用
那份纯粹
那份灵性与美好
吾平的诗虽不喜欢张扬，但情感内核却是那么有力，只要你在静默时翻开他的诗，那股真实、自然、纯朴和温暖的力量瞬间会将内心的冰冷打破。他的诗是精神的操练，能够改变读者内心的状态。他笔下的猫，有时是自身的写照，他写猫的孤独自由，写猫的洁身自爱，写猫的无名自得，其实都是在写自己的精神世界，对于他的思想和情感，我们通过他笔下的猫可以管窥一豹。吾平作为诗人，他的诗歌不是建立在阅读他人作品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自身生活体验以及个人思想的基础上，因此他的诗有一种真实沉稳的感觉，不以漂亮的字眼来吸引人，却令人读后难忘。
吾平写猫，写得富有哲理，也写得充满趣味，让人在思考的同时忍俊不禁。这基于他有着超越常人的洞察力以及幽默感，常常将“猫”的特点信手拈来。比如这首《亲爱的猫先生》：
亲爱的猫先生
毎一次遇见
都是你
我做了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见，不见，完全取决于你
我是老鼠，你是猫咪
谁信咱俩不是天生一对
“情侣”？
我把我的全部交给你
相信爱，爱就是奇迹
爱上你，不会被抛弃
愿意接受你温柔的目光
愿意接受你尾巴的暗示
我也愿意接受你巨爪的秘密
更愿意倾听你那
喘着呼噜的
“喵”叫声
希望呀，希望你
一口接着一口的亲吻
让我进入你的美嘴里
死而无憾
为什么，你没有对我
动口呀
亲爱的猫先生
我快恨死你
多么幽默、动人、充满节奏感的诗啊，把猫的可爱写得惟妙惟肖！吾平把观察“猫”当作一种生活方式，他坚持不懈地领悟生活和人性的种种奥妙，并赋予每一首诗整齐的形式、优美的表达和饱满的哲理，他是一位真正的“猫先生”，用“猫眼”看世界。
（二）心怀诗意，沉淀诗思
吾平用一双睿智的眼睛看世界，他对人对事、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揣一颗真诚、温暖的心，有着难以言传的爱和持续不断的感情，即使他不写诗，基于他的这些特点，他也已具备诗人的气质，因此他写起诗来，能够用最本真的诗意将人们打动，他的诗歌有如清风一般亲切，有如泥土那般自然。诗人有一首诗写出了行走世间的感想：
路
行走于大地
脚下布满荆棘
怀揣生命的光
路，无限美
全诗只有二十一个字，“脚下布满荆棘/怀揣生命的光”是对路的一个总体形象的描写，简简单单地把诗人内心的光明磊落写出来了。生活中，我们有很多路要走，有的路坦坦荡荡，有的路崎岖不平，有的路布满荆棘。但每条路都有它存在的意义，都存在着无限的美。
吾平常面带笑容，其人平和善良，他的微信签名“上善若水，道法自然”也印证了我的感觉。与吾平交流过的人，不难发现，他是一个极其认真且细心的人，这种特点让他看起来比他的年龄更年轻。对吾平来说，他生活在一个诗意的世界里，在生活里写诗读诗是一件惬意的事。在《写诗是件快乐的事情》里，诗人将内心的感受写了出来：
写诗是件快乐的事情
——和天杰聊诗笔记
生命是奇迹
活着就很了不起
诗意的世界，生活第一
闲来读个小诗，很惬意
写诗是件快乐的事情
阿杰说，吾会意
这首诗的题目“写诗是件快乐的事情”就是想要表达的主旨。吾平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诗意的世界里，在认真地过好每一天的基础上，能够读诗写诗是一件惬意的事。最后一句，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既视感，“吾会意”三个字，让人感受到他与诗人游天杰之间心灵上的共同领悟，友情的惬意不言而出，读来是那么亲切、真实。吾平并非横空出世的天才诗人，而是一名在岁月的沉淀下逐渐丰富起来的诗人。写诗对他来说是思考人生的好方式。
我想
房子不要大，有张书桌就行
情缘不要多，有个人疼就行
家不要太富贵，有温暖就行
诗文不在完美，有灵魂就行
高大上的感觉，不过是天空的
一朵云、一片雪花、一阵风的缩影
低矮的事物，一往情深爱着大地
落叶、小草和花朵，还有树根
生活不在事事如意
有一是一，懂得珍惜
人生不可能处处有风景
得失如水流，不失信心
毕竟，世界是美好的
少一些抱怨，多一点爱
美的世界，属于你
也许，在吾平看来，腰缠万贯，不如著作等身。吾平追寻的是静默的生活。他的屋中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他在里面与世无争地写诗、修养。这是他理想的创作环境，是他理想的生活状态。他以美的眼睛去观察世界，以美的态度去感受生活，他甚至以此自勉，并写下了《自勉诗》：
自勉诗
身为律师，认真负责的专业服务
一颗同情的心，如同天上的云朵
空闲时间，读书、写作。偶尔
邀上三五好友，喝茶、聊个天
热爱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把心安顿好，留一片静谧的天空
这首诗整整齐齐、简简单单，但做到这些并不简单。大抵吾平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他当律师，当得风生水起；他做诗人，做得有滋有味，他在实践中不断实现自己的理想。他认真，热爱生活，好读书交友，希望“把心安顿好，留一片静谧的天空”。他追求一种宁静，也正是这种宁静，让他写下了这么多的诗篇。
（三）视野开阔，入眼即诗
吾平看待整个世界的眼光总是那么美好，他写猫，写得语惊四座；写风景，写得霞光灿烂；写情感，写得深情、富有哲理。吾平一再地说“我们都太渺小了”，需要与大自然亲近。他写那有着西域风情的白哈巴是这么写的：
……
白哈巴的早晨，有云雾霞光
太阳升起，看见被云雾遮挡的雪山
阳光照耀下的村庄，色彩也更明亮
在去往禾木村路上
那晨光，蓝得不要不要的
天空和大地里弥漫着秋千
看禾木村之白桦林的颜色呀
几个地方就有了渐进的对比
秋意渐浓，叶子泛黄带红了
那随手拍的白桦林
那树干带孔的眼睛
那树枝红红的叶子
传递着久远的秋意
——《久远的秋意》
诗人的文笔清新自然，简洁真实，让人陶醉其中。整首诗如一幅素净淡雅的画，雪山的白，蓝色的晨光，以及白桦林的颜色在这幅画中层层浸染。村庄，村路，天空，大地，在画中灵现。诗歌的画面感极强，和文字表达一样的美丽清爽，干净明朗。“秋意渐浓，叶子泛黄带红了”这一句增强阅读画面感，白桦林，树干带孔的眼睛，那树枝红红的叶子，层层递进，渲染出秋意无处不在的感觉，让秋意的层次感更强，更耐人寻味，让人置身其中，成为画中人。
吾平经常到处出差，见过人间许多事，他的视野是非常宽广的。他既能享受白哈巴的西域风情，也能欣赏故乡的水土，甚至能欣赏陌生的他乡，比如《在文布村》这首诗：
……
喝过井水泡的茶，吃着农家菜
午后时光，登上祖屋后的小山
摘菠萝、参观游家的沉香园
一切都是自然，一切都是美好
文布村，诗意的名字
碧绿的西枝江
宁静的中山古寺
还有一颗诗人之心
在这片土地上，生长滋养
如同祖屋后的百年沉香树
自然的越来越沉，越沉越香
这是吾平来到游天杰的故乡文布村所写下的诗歌。与二三好友闲谈品茗，有诗，有山，有水，即使朴素无比，但在吾平看来是美好的。“喝过井水泡的茶，吃着农家菜”一句包含惬意闲淡之情，画面感清晰自然。仿佛一切都是自然的馈赠，自然的美好，生活的美好随之溢出。文布村，这座有着诗意名字的村庄，滋养着诗意的人。“还有一颗诗人之心/在这片土地上，生长滋养”，让人不禁想到“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是啊，在这个诗意的村庄，诗人在村庄长大，吸取着土地的养分，孕育着诗人之心，一切都是自然的。吾平表达出对有“诗人之心”的人的期许和愿景，愿他如百年沉香树一般，越沉越香。整首诗篇浑然天成，读起来让人轻松愉悦又沉浸在诗意的美和自然的美中。
他来到惠州，这座有着东坡魂的城市，让他一见如故，他总说，他与惠州因诗结缘，这是他喜欢的城市。他写《西湖梦东坡》，他是这么写的：
当晚，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穿越千年，苏东坡复活了
要我陪他回孤岛海南儋州
回苏坡书院后，坐船过海去黄州
一路上，我诚惶诚恐
东坡说，阿平你知道吗
写诗是我的业余时间
为民造福，包括治理西湖
是使命召唤，为官清廉是我的
底线，留给后世‘不朽之作’
其实是我人生的真实写照
东坡一生写诗无数，诗作流传千古，他是诗人，也是一位为官清廉的政治家。吾平最喜欢的诗人是苏东坡，他喜欢东坡的为官清廉、为民造福、饱读诗书，他看重的是这铮铮傲骨的东坡魂，而这些，其实也正是他自己所追求的。功名富贵，与诗无关，是梦里的东坡对诗人所说的话，更是诗人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所说的话，告诫自己写诗不忘初心，不要让诗沾染上世俗所趋的功名富贵。
（四）呈现事实，见微知著
二十多年前，吾平从四川某央企辞职下海，到海南经济特区做执业律师，至今一直身体力行地追逐着自己的律师梦，坚持公平正义、惩恶扬善的基本原则，为百姓和弱势群体提供法律帮助与服务。在二十余年的办案过程中，吾平一直心怀感恩与回报之心，相信法治的天空有正义，人间自有真情在。在我看来，吾平是一个真正心怀诗意的人，而不仅是通常意义上的诗人，在他眼中，平淡如水的事物却是有趣动人且不失真实的。
作为一名律师，吾平却与傲慢和雄辩无关，总是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然而，在这平和之中，他倾注了对生活、对世界的最大限度的爱。他并不钟情于政治，也不关心热门的宏大主题。他专注于日常生活中微小的事物。通过律师事务中遇到的事件，将社会从平庸的抽象中具体地展现出来，这是吾平这本诗集的核心任务。以《婚事》为代表的律师题材类诗歌是吾平在诗歌长河上留下的重要脚印。
这首诗写的是一个妇女离婚的感受。吾平勾勒出一个律师视角的人类世界，里面有着危机和伤痛，但读吾平的诗，读者却无需赤裸裸地面对这种危机和伤痛，吾平是一个平和的人，他将诗中的情绪作了很好的处理，使这种伤痛的感觉不至于放任至疯狂的境地。在客观与距离的双重矫正下，这些律师题材的诗歌更多的是事实的呈现，除了上面这首，还有诸如《姐姐，你别哭》《同居者》《今夜无眠》等诗。吾平甚至是借当事人之口展现事实，这种偏移了诗人视角的诗学主张，在律师题材的书写上开拓出一条绵绵若存的血脉。律师题材的诗歌在这些混杂、交织的情感层次中，显得十分高明。这也源于吾平对存在之多面性的洞悉。不知道为什么，我确信这本书能把身处困境的人拖出那个黑洞，让人感到，原来世界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作为律师，吾平直面法律的种种优势与弊端，他不惧于将内心的所思所想表达出来，正是这种真诚，使他的诗歌具备了很强的可读性。真诗不可伪造，吾平的诗，有个很大的亮点在于他的直言不讳。他用自己的真诚飨读者，且看《执行难》这首诗：
执行难
执行难
难在认钱不要脸
欠钱的，变着法子躲债
把法院的判决书当废纸
执行难
难在有钱能使鬼推磨
请客送礼，寻找保护伞
以“人民”的名义当借口
执行难，往事如烟
难过李白的“行路难”
八方道路已通川
现实中，心路漫漫
法治的力量
何时才能到达彼岸
让“诚信”回归
逃离无边苦海
难、难、难
难在老赖不还钱
难、难、难
难在债权债务人
相见时难别亦难
执行难，难在法治的威力尚不够强大，执行难，难在双方存在不对等的可能。在这样的诗歌中，吾平表达出自己的心声，带有一种平权的诉求，带有一种对平等的渴望。对于律师共同遇到的压力，进入到写作，只能以个人的形态来展现，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心声的实现也就显得更加艰难。
在我看来，诗意是一种向外输出的精神世界的载体，既然是载体，那么抵达它的途径便是多种多样的，无论是当律师惩恶扬善，还是写诗传播语言之美，其实都是抵达诗意的一种形式。吾平一方面致力于维护社会的公平，另一方面通过诗歌完成对内心的抒发和对社会的揭露，足以使他的诗充满了力量。对于一个有内在诗性的人来说，言行举止都是诗。诗人在书名同题诗《孤独之光》里，写出了对这个世界的爱和关怀：
孤独之光
留守的儿童，很孤独
遭家暴的孩子，很孤独
犯了错误的孩子，很孤独
在未成年人保护维权的路上
为了孩子
你也很孤独
孩子的孤独在心灵的深处
有伤痛、有哭泣
更多的是无助
维权律师的孤独在灵魂摆渡
有温度、有坚守
更多的是爱
当你的孤独
遇上我的孤独
让我们手拉手，心相印
在祖国的土地上
美丽的花朵
一朵都不能少
孤独常有，但维权律师有是温度，有的是坚守，有的是无限的爱，维权律师用自己的思想融化了别人的孤独，使祖国美丽的花朵常开不败。这是吾平作为一名律师的坚守，这种坚守使他的诗歌弥漫着一种孤独之光，照耀了读者的内心。
辛波斯卡站在诺贝尔文学奖领奖台上发表演说时，她一直在强调对于世界的“我不知道”的态度：“在诗歌语言中，每一个词语都被权衡，绝无寻常或正常之物。没有一块石头或一朵石头之上的云是寻常的。没有一个白昼或白昼之后的夜晚是寻常的。总之，没有一个存在，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是寻常的。”
在当下诗歌鱼龙混杂、矫揉造作的情形下，吾平的诗如一股清流洗涤着读者的心灵。对他来说，写诗是一种快乐，写诗是对自我人格的坚守，他借诗歌这一平台，呈现并加深了自己生命的本真状态：平和、快乐而又追求大美的境界。吾平文质与人格的两者合一，是天性自达，非外力影响，甚至与阅读经验也关系甚小，他真正做到了“我手写我心”，而这对一位诗人来说，正是其生命力之所在。
诗坛不乏语言极佳、个性突出的诗人，但具有大情怀、视野开阔的诗人却不多，这便是我为什么尊重吾平先生的原因，喜爱他的诗歌的原因。他以猫入笔，折射万物；他诗人合一，沉淀诗思；他视野开阔，入眼即诗，他用诗歌为我们展现出一个开阔、真实的世界，带给我们久违的感动和深沉的思考。在某一个日子里，读者的内心闪过的一缕光辉和力量，也许就是吾平诗歌的价值所在。
《孤独之光——律师诗集》作者简介
吾平，四川南充人，现居海南岛，律师，诗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著有诗集《猫先生》（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身为律师，有一颗同情心，扶助弱贫。曾先后四次获得全国助残先进个人、全国法律援助先进个人、全国保护未成年人特殊贡献律师荣誉称号。
做一个写诗的人，有一颗真心。毕竟，孤独是干净的；或许，孤独成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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