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是的。逐章呈现,但不一定每天一章;抄录过程,但不可能每篇很多。
“天上天堂,地下苏杭。”宋朝的范成大在《吴郡志》中,笔墨轻点,从容地用这八个字道出了苏州、杭州的美丽、宜居与富庶。而本书的主人公,被刘半农教授誉为“中国宝贝”的赛金花就出生在苏州。在十四岁花一般的年龄里,她因一个远方亲戚的引诱而踏上了倚红偎翠、轻歌曼舞、文士和商贾雅集的花船,成了一名青涩中又有如花笑靥、纯朴中又有几分灵秀的雏妓。
大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十月九日,在苏州城内的周家巷里,一户人家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这哭声向世人宣告了一个新的生命来到了人间。添丁进口对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值得喜庆的事情,这户普通人家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每一个生命的降生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值得期待的,尽管都不知道这个新生命会如何走完一生。)
婴儿的父亲叫曹松,他给女儿起名为灵飞,希望女儿长大后能够像一只轻盈的鸟儿那样自由快乐地飞翔。奶奶则给孙女取了个“彩云”的乳名。
曹家祖籍是安徽休宁,彩云祖父曹多明只身来到苏州与他人合伙经营店铺。在曹松十二岁时,因为安徽到处闹长毛(指太平天国运动,因其披发,人们都称其为长毛),加之官府对老百姓的欺压,致使民不聊生,到处都是逃乱的人,曹家人在动乱中也失散,只有曹松和母亲一路乞讨到苏州,找到了曹多明,才得以生存下来。
他们在苏州定居继续做生意,但不久生意失败,曹多明也郁郁而终。成年后的阿松靠给人挑水,兼或做点其他苦力活,来养活母亲。后经人介绍,和一潘姓女子结婚,生女彩云,后又添一子。
彩云的母亲家在苏州,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得苗条、水灵,难得的是性子也温润善良,深受亲戚和邻居们喜欢。
彩云出生后,家里的日子过得更紧巴,但一家人和睦相亲,倒也其乐融融。那时,由于家庭困难,偶尔能够吃上一顿状元饭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所谓状元饭,是一种鲜红色的油糯米饭,即先用红米苋煮出苋菜汤,再加熟猪油拌饭而成。一顿材料如此简单的饭,对于彩云来说,却是人间最美的佳肴。因此,每当吃状元饭时,彩云总是高兴地喊:“吃状元饭啦,吃状元饭啦……”彩云的奶奶和邻居们说起这件事情时,大家都笑道:“小彩云这么爱吃状元饭,长大后一定会嫁个状元郎!”奶奶听后,虽然不把此话当真,却也满心的欢喜,平日里对彩云的照顾就更细致、周到。
(也许冥冥中有所注定,邻居们的孩子不一定会因为吃状元饭而这样高兴啊)
奶奶家教严格,家里就她当家做主,谁违背她的意愿,都会遭到呵斥,但彩云是例外,她对彩云格外宠爱。也正因为有着奶奶的呵护,彩云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出水青莲,清雅、大方,虽然没有惊艳的极致之美,却耐看,一举一动极富韵味。
在苏州河边,人们经常看到一个小姑娘和伙伴们一起戏耍。好甜美的姑娘!好乖巧的模样!河中来往的船只上的商客、文人们经常由衷地赞美岸边那个赤足戏水的小姑娘。
春天的苏州河是静谧的,有如江南女孩那样温婉、柔美;苏州河又是热闹的,河上来往的除了普通的小船外,多是花船。花船因为带上姑娘,可以饮酒作陪,所以,一般花船上总是下棋品酒、丝竹琴鸣、小曲悠扬,为静谧的苏州河平添了几分热闹。
(这应该是当时颇受人们欢迎的去处,当然需要一定的钱)
当时的船只分为好几种,带有姑娘的船称为“花船”,船上的姑娘称为“坐舱姑娘”;不带姑娘的船称为“清船”。如有的客人不喜欢坐舱姑娘,就可到外边去叫,这种方式称为“叫条子”。
叫条子的规矩是:谁叫的条子,被叫的女孩儿就搬个凳子坐在谁旁边。
按照船上的规矩,女孩儿陪客不能喝酒,但能嗑瓜子、吃茶点、干果。船上的男客大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经济实力来选择抽鸦片或是水烟。当然,有的文人雅士则只是饮酒赋诗听曲,称为雅集。
上船的女孩儿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为了生活才来船上卖笑卖身,每次上船她们会随身带着粉盒、槟榔盒等小物品。粉盒只在有重要客人出场时装扮敷面用,如果是一般客人,她们是舍不得用粉扑面装扮的,毕竟,一盒粉所花的费用对于贫穷的她们,也是一笔不小的经济负担。槟榔盒里装着槟榔、豆子、瓜子等物,方便客人在饭后,喝茶时当茶点。
每一艘船就是一个小世界,船上娱乐、饮食都很齐全,甚至可以代办酒席,清船上的价格比较便宜,如果客人少,连酒饭费用在内,一天三四十元钱足够;花船费用就很大,每天都在百元以上,当然花船上的装饰、食材等也比清船高端得多。客人上船一般是在下午,边娱乐边吃些茶点、酒水。开饭大多是在掌灯以后,像陆地上的餐厅一样,喝酒、猜拳、听曲、吟诗作赋等都可。
每到夜晚,船上的灯光倒映在水中,星星点点,朦朦胧胧,煞是好看。只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美景,往往是伴随着穷家小户女孩儿的哭泣和无尽悲伤,正可谓几人欢乐几人愁。
彩云年纪小,自然是无法上清船和花船玩耍的,她的父母尤其是奶奶也不允许她上这样的船。因为她家虽然贫穷,但奶奶是个极顾全体面的人,她在竭力支撑着门面的同时,更注重严谨的家风,以免被人笑话,更担心彩云上了花船,会影响了将来的前程,找不到好婆家。因此,不管船上如何热闹,彩云却不曾上去玩儿过。
这天,正在巷子里闲逛的彩云,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彩云,彩云,原来你在这里啊,刚才去你家找你,害我扑了个空,白跑了一趟,哎呀,可怜我的腿呀!”听着这夸张的声音,彩云就知道是小姐妹云仙来了,她抬头应了声,发现云仙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彩云也认识,是离她家不远的周姓人家的,名叫周远,比彩云略小一岁的样子,人长得有几分精神,彩云平日里也拿他当弟弟般亲近。
彩云是通过云仙的嫂子小阿金认识云仙的。小阿金原本是彩云家的女仆,是她母亲陪嫁过来的丫头,后来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窘迫,就把她打发走了。后来,小阿金嫁给了金石泉,也就是云仙的哥哥。
小阿金在未离开彩云家时,勤快又懂事,很照顾彩云,只要一有空,就会带上她到苏州河边玩,或是戏水,或是折柳,或是指着远去的花船想象着、讨论着里面有什么样的客人和女孩子。当时,那个叫周远的小男孩有时也会不去学堂,而是跟在她们俩的后面,当一个小跟屁虫。
小阿金出嫁后,夫家规矩多,无事不准她出门,她再惦念着彩云,也没有胆子出门去找彩云,好在她有个活泼的小姑子云仙,偶尔得闲时候也能聊几句,很自然地,通过小阿金,云仙也就认识了彩云。
彩云因为对小阿金的信任,爱屋及乌,对云仙也很亲热,这时见云仙来寻她,便迎上去说:“云仙姐,你来啦,我正闲得慌,想找个人说话解闷儿呢。”
“彩云,你以后闷了、烦了,就喊我一声,我陪你去河边玩七板子船。”跟在云仙后面的周远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把云仙吓了一跳,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有人跟在身后。彩云听了后,则浅浅一笑道:“周远,谢谢你的好心好意!不过,你不去学堂好好读书,跑出来干什么?你就不怕先生用戒尺打你手掌?我闲时自有我自己消遣的方法,不用你陪的。”
不等周远再说话,云仙立马接过彩云的话对周远说:“对呀,对呀,彩云和我最知心,当然由我陪了,你一小孩子掺和进来干什么?再说,你是男人,那个男女什么……的授什么的不……啊!”那时女孩子读书识字的非常少,云仙这样的普通人家女孩子就更没有机会识文断字了,但她突然想起了从哪儿听到的这句话应该此刻适用,可惜没有记住,虽然说得结结巴巴,却又理直气壮,仿佛担心周远会把彩云带走似的。
周远年纪虽小,却素来对云仙没有好感,他气愤地说:“我知道你想带彩云做什么!司马昭之心!”周远顿了顿,看了看一脸纯真的彩云,又转向云仙说,“你想把彩云带坏!”
“瞎说!你凭什么诬陷我,说我会把彩云带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小算盘!彩云将来是要嫁状元的,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云仙反唇相讥,丝毫不让。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再吵,我就回家啦!”其实,冰雪聪明的彩云当然懂他们话里的意思了,但她却装糊涂,并且心里有一分小小的得意。她想,“周远你这个小屁孩,心里是喜欢我呢,每次都偷偷地黏巴在我后面,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却没有你一样的心思啊!我只当你和我家里弟弟一样呢。”
(此时的彩云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她是懂的,而虚荣心也是有的)
“彩云,你别理周远,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儿!”云仙说完,拉着彩云的手,沿着河岸朝下游走去。周远怔怔地站着,这次,他是不好意思再跟着彩云了,只在心底深深地叹息一声,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彩云的背影,他在河边站了很久、很久,一滴泪水落下,却没有发觉,此时他的世界里,只有彩云,但他却没有能力阻止彩云随着云仙离去。如果他知道彩云这一走,就是和他的世界彻底割裂,那么今天,他就是倾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甚至是生命也会阻拦。
(问题是谁能知道后面会怎样,再说周远拦得一次,还能拦得每一次?)
“云仙姐姐,你带我玩什么稀罕的呢?”彩云回头见周远还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愧疚,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招呼他跟上,也许这样冷落他,会让他心里断了那丝丝升起的念头。彩云边这样想着,边问云仙。
……
彩云和云仙站在岸边,见那些船上有的人在那依着栏杆眺望远方,有的围在一起猜拳吃酒,有的在一起写字赋诗,好不热闹。
“云仙姐姐,我们回家吧,来这里船我们也看到了,再不回,奶奶会生气的,她要是知道我到这里来看花船,说不定会打断我的腿。”
“哪有那么夸张?你奶奶又不是恶婆婆,她老人家或许会高兴你来这里开眼界呢。”云仙依旧死死地拽着彩云的衣袖,“别急,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我们再玩一会就回去。”天真的彩云哪里知道,看似善良待自己亲如姐妹的云仙,其实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彩云就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
原来,云仙背着彩云在外交际很复杂,苏州的有钱人、文士,甚至地痞小混混,她差不多都认识。当她见彩云一天比一天长得漂亮,越来越有小女人的韵味时,就想着引诱她为娼,自己从中图利。彩云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小,加上对云仙的信任,使她对云仙没有任何设防,反而还在心里很是感激这个玩伴。
就在彩云犹豫着是否坚持要回家时,离岸最近的一艘船上,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云仙,是你吗?怎么不上船?”
“是我,范老爷,我这就来!”云仙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她松开彩云的手,自己先跳上了船的踏板,进了船舱后,也不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岸边的彩云只听得传来一阵阵笑声,于是,她想回家的念头就淡了,她太好奇了,很想知道船舱里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彩云,你也上船啊!”这时,云仙走出了船舱,站在船边上,朝彩云伸出手喊道。
“我真的可以上船看看吗?”彩云有一丝胆怯,她问完却不等云仙回答,就伸手握住了云仙伸过来的手,双脚轻轻一跳,落在了船舷上。
(就这样,彩云在自己的好奇心和云仙的引诱下上船了。云仙事先与船上的人约好,她这样可以收对方一笔不小的介绍费。当然,这个彩云是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就从现在开始改变了。)
……
彩云刚进船舱时,就感受到了范老爷热烈的目光,现在又听到苏、吴两位公子轻狂的话语,突然觉得不自在,就想上岸回家。可是,船家已经收起了跳板,船开始缓缓离岸了,她无奈地想:“既然来了,就坐一会,他们总不至于把我吃了。”如此一想,心下稍安,这时云仙也示意她坐到苏公子身边的空位子上。
彩云下后,整理了一下衣的下,就低着头不看众人也不说话。
“瞧你,小家子气的。”云仙似责怪似玩笑地说完,就把桌上那坛酒开封,然后递到彩云手边,彩云犹豫了下,还是站起身子接过来,给每人倒了杯酒。船舱里的气氛活跃起来,因为有彩云这个水灵的小姑娘陪着,几个人就都多喝了几杯。席间彩云见那个范老爷和云仙出了船舱,到船头去说了一会话,再进来时,只见云仙满脸喜色。彩云彻底明白,云仙应该早就认识船上这些人,而自己今天也是她有意带来的,于是心里不禁对云仙有了一丝埋怨,可转念一想,自己有机会到如此豪华的船上开了眼界,生平第一次听到了那么多赞美的话,喝到了从没有喝过的美酒,吃到了从没有吃过的精致的小吃,这样一份殊荣,如果不是靠云仙牵线搭桥,自己哪有福气享受得到呢?如此一想,她又开始有几分感激云仙。
众人喝完酒后,看看天色不早,就吩咐船家靠岸,彩云和云仙一起,向船上的人一一作别,下得船来,她还是感觉到范老爷和苏公子他们的目光在追着她似的,心里又不自在起来,同时还担心这么晚回家,奶奶和家里其他人如果问原因,该怎么回答呢?
“别担心家里人,你给他们这个。”云仙仿佛看透了彩云心里想什么似的,她拉着彩云的手安慰道,同时在她的手心里放了几块碎银子。
“这么多钱?哪来的?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彩云心里一惊,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只好问云仙。
“这是给你陪酒的钱。”
“给他们倒倒酒,陪他们坐一会儿,说说话,就能挣这么多?我父亲给人家挑水,不知道要挑多少担才能挣到这些啊!”彩云看着掌心那白花花的银子,有点不相信地说。
“是啊,赚钱是不容易,但要看你到哪里去赚,用什么方式赚。彩云你瞧瞧,这里赚钱多痛快!不伤筋不动骨不用本钱,还好吃好喝好玩儿,下次我还带你来。”
“这样挣钱是不难,但我家里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特别是我奶奶,你也知道她是要极了面子的人。”
“面子,面子,没有钱哪里有面子?面子比肚子重要?没有钱你们家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什么都没有哪里还来面子?”
云仙的话又让彩云陷入了沉默。是的,她懂,没有钱就没有面子,奶奶和家里人不都经常为一日三餐发愁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普通人家,哪里还有面子可言?她清楚地知道,手心里握着的那些碎银,对于一个等米下锅的贫穷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就是“出条子”,而“出条子”的女性是平日里奶奶和母亲她们眼里最不肖的那种女人,她们曹家是断不能出这样的女子的。如此一想,彩云又害怕起来。
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的云仙,一见彩云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极力安慰道:“你以后来这里的船上,自己不损失什么,还可补贴家用,你家里人怎么会责怪你?毕竟你是出清倌,那种陪人睡的事情我们好人家女儿可不做。”云仙的上下两片嘴唇一张一合之间,又轻易地打动了彩云。
“是啊,只是陪酒陪玩又不陪睡失身,有何不可呢?”于是,彩云同意了,这样可以挣些钱补贴家用。但她不知道的是,云仙这个中间人挣的比她多得多,她每给花船上介绍一个姑娘,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善良的彩云只道是云仙同情自家处境,用这种方式帮助她呢。
……
彩云刚进门,奶奶就拉着她的手,唠叨起来,……银子也被奶奶发现了,彩云知道瞒不住,干脆把钱来历讲了出来。
“你……丢人啊!真是家门不幸!你以后怎么嫁人?你让我这张老脸怎么去见街坊邻居?将来怎么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奶奶瞬间明白了,她哭倒在地上。
“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去船上了……”彩云也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妈妈,求您老人家别哭了,快起来吧,彩云也不是有心要学坏的,她也是为了帮助家里啊,有了这些钱,多少可以接济家里的用度。”正在里面屋子里缝补衣服的彩云妈妈听到了堂屋里祖孙俩的对话和哭声后,来到堂屋扶起婆婆,安慰道。
其实,她也气彩云的荒唐和无知,但她知道没有钱家里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维持,自己今天去娘家讨了点米,娘家的米缸也快空了,下次到哪儿去讨呢?所以,权衡再三,她开口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责骂彩云,而是安慰婆婆。
“彩云上了花船后,将来就没法嫁个好人家了。”奶奶不是不明白钱的重要,但她担心彩云一旦上了花船就会影响将来择亲,也不愿意她因此而坏了曹家的清誉。
“家里日子太难过了,彩云到花船上多少能够挣几个钱回家,再者,她也只是做清倌,陪陪酒,陪客人说说话,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彩云妈妈解释道。
“唉,不怪孩子,只怪我们家穷啊……”
(彩云奶奶的这一声叹息充满无奈,同时也算是屈服于穷苦生活了)
彩云听明白了奶奶和母亲的话,她备感心酸,但又无力改变现实,她知道,迫于家庭的窘境,母亲不反对她上花船,奶奶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在现实面前,也会屈服。是的,当家里米缸空了,钱袋子瘪了,全家人衣食没有着落的时候,尊严、面子、清誉等等,都是苍白的。
也许,云仙之所以带自己上花船,也是了解了她家里的情况,笃定她会屈服于现状的吧。
自此后,彩云就常常去花船上应酬,或陪客人吃酒、赏景,或是在他们吟诗作画的时候,递些笔墨纸砚。客人们都很喜欢这个貌美又机灵的小姑娘。
彩云知道花船上的客人各种身份的都有,因此她也留了个心眼,每当客人问她家庭、姓名等时,她都含糊应对,并说自己姓“富”,有的客人听了后,则以为她姓“傅”,彩云也不多解释,之所以不告诉客人自己的真实曹姓,就是为了怕给家里人丢脸,毕竟,在花船上讨生活,不是一件体面的、值得宣扬的事情。
在上花船后不长的时间里,彩云的名声竟然传遍了苏州河,无论是客商、还是文人雅士,都以自己的船上有彩云作陪而面子十足。其实,彩云虽然长得端正美丽,但并不是具有倾国倾城的貌,她之所以能够获得各色人的青睐,绝大部分有赖于她的温柔、机灵、乖巧,以及良好的表达能力和洁身自爱的品性。在船上,她很快学会了一些时令小曲,还学会一些简单的乐器,甚至认识了不少字,这些才是她赢得人们喝彩的资本。
苏州河上的花船,其实也是一个社会的缩影,是一个复杂的小世界,这里既有腰缠万贯的生意人、失意的政客、官场的宠儿、满腹经纶的才子,也有屠夫、小混混……在这样一个大染缸里,年纪小小的彩云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坏习惯,她也慢慢变得虚荣起来,学会了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学会了如何坚守底线又取悦他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彩云完全适应了花船上的清信角色,迅速地从一个单纯的女孩儿蜕变为花船上的花魁!开始了花船上的雏妓生涯。
(彩云有虚荣心,这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是可以理解的。她对花船有好奇心,也向往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尽管她也知道上了船会有什么后果,尽管奶奶对她严格要求,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会败给贫穷的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