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欲拉我起来,见我如此,扭头查看了下四周,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见我一直盯着她和那墓碑上的照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开始笑起来,先是抿着嘴笑,接着是捂着嘴笑,后来干脆放开了,无所顾忌地笑了个前仰后合。
看着她这怪异的举动,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这片墓地了除了我俩,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暗中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心里计划着逃跑的路线。
“这是我姐,”她好容易止住了笑,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墓碑上的相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是双胞胎。你是不是以为——”说到这她忍不住又咯咯地笑起来。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我看她笑得那么甜美,似乎也不像什么鬼怪,再细一想不禁被自己的可怕想法逗笑了。我们看着彼此会心地笑着,那墓碑相片上的她,脸上似乎也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我们又重新跪到墓前,只是刚才肃穆悲伤到要落泪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姐,这就是上回跟你说的人,今天我带他来看你啦。你感觉到了吗?你开心吗?”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着我,作势一指,像是在给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做引荐。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扑簌而下。
见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似有所期待,好像是说“该你啦”。我一下子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本能地跪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嗨,你好!我是林木森,很高兴认识——”我甚至习惯性地朝墓碑上的她伸出了手,像是要跟她握手。
她啪地打落了我的手,嘴里说着“你这个傻瓜”,一下子破涕为笑了。
这一幕成了我们之间永恒的笑料,在我们以后的十年里屡被提及,每一次都能让她咯咯笑个不停。
后来跪累了,我俩背靠墓碑坐下来,那碑上的照片正在中间。她开始向我讲述她和姐姐之间的故事,一对形影不离的难分彼此的双胞胎之间的故事。和所有同卵双生的双胞胎一样,因为长得一模一样,大人又执意让穿一样的衣服鞋帽,梳一样的发式,带一样的饰物,以致旁人根本无法区分,甚至有时自家大人也无法辨认,由此便衍生出多少有趣的故事来。她绘声绘色地讲着,我津津有味地听着。我最喜欢听她讲她们跑到对方的教室去听课,从没有被发现过;又或自己犯了错而对方来背锅挨骂的故事……
时间悄然而逝,她完全沉浸在曾经的回忆里,当初的喜怒哀乐在她的脸上再现,我仿佛看见两个她从出生到长大,她们的欢声笑语似乎就在耳畔,她们相互依存,相互信赖,把对方融入了自己,活成了一个整体,难分彼此。
天色渐暗,凉气袭人。我拉她起来,将西装给她披上,带她慢慢朝暮园外走去。她还在继续她们的故事……
快走到公暮大门口时,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她的故事,像从另一个世界醒转过来。然后默默地走在清冷的黄昏里,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慢慢消失了,她看上去是那么孤单、无助。我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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