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蜇那天,只下了小雨,未响春雷,也许还有些昆虫、树木仍在冬眠。之后,阳光便如铃铛,每天敲击大地,唤醒万物,看似一切毫无变化,一片干草,一树枯枝,满目灰黄,蹾下观察,走近树前,便会发现一切都在悄悄变化,干草间已有零星绿芽,枯枝上也有嫩黄。也许某个清晨,会忽然发现草地、树木换了新装。喜欢大树如画的投影,虽不如夏季那么茂盛、宏大,但光影里充满了细节,每一笔都认真、生动。突然明白,枯山水之美也是如此,舍花叶,留枝干,去繁琐,求细节,感悟自然,宁静致远。
树林里,有人坐在斑驳的树影下看着手机;草地上,有人将白色运动鞋放在一旁,然后爬在干草上,面朝大地,背对阳光,将自己呈现在阳光下,如同在放唱片,定时变换着A面、B面,享受着阳光奏响身体的旋律;又如烘焙一样,不断变化舒展的姿态,享受着阳光带给身体的“美拉德反应”。有人从旁边经过,好奇地放慢脚步,仔细打量着这个“神经质”女孩。我猜她在与春天对话,她非常热爱自然,丝毫不在意身上沾上的干草与泥土。
坐在稀疏的树影里阅读,有只小虫落在书上,陪我一起品味书香,在春天里它微不足道,可在书上,在字里行间爬动着,它犹如一个会行走的字,爬到“我”字时,便不动了,也许它在春天里找到了自我。读书累了,在蓝天下,我背向阳光,面向大树站立,双手抚着已渐嫩黄的柳树,闭上眼睛,均匀呼吸,耳边响着公园的背景音乐,还有鸟鸣、风声,突然传来一阵连续的敲击声,应是啄木鸟正在问诊,我一下感受到春天的气息,感受到大树生发的力量。我的状态应是另一种站桩,站桩是将内心放空,我却在接受春天的信息。待我睁眼时,发现有人向我张望,也许我也会被人视为“另类”。与春天对话后,满心欢喜地又走回书中,接着与森鸥外的《舞姬》对话。
安静的阅读,被渐行渐近的说话声打断。两位妈妈带着孩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妈妈对孩子说:叔叔正在看书,我们以后也带书来看。四人走到树旁,驻足围观,还是那位妈妈,“打扰了,我们就是想让孩子学习学习。”我尴尬地笑笑,对小朋友说,“下次也带上地垫,看累了可以休息。”男孩的大眼睛在阳光下闪耀着,似在疑问“可是为什么要带书呢”。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想:妈妈们也许只是看中了书,其实孩子们在阳光下嬉戏也同样美好,不在于干什么,而在于拥抱春天。童年也是春天,陪伴孩子也是在享受春天。
春天、童年、枯山水,看似草木枯黄、不懂世事、单调乏味,其中却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与丰富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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