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罗马帝国是公元前9世纪发轫于亚平宁半岛中部的强大帝国,它的兴起和发展影响欧洲文明数千年。在漫长的征服和扩张进程中,罗马军团所向披靡的作战能力起了决定性作用,而支撑罗马军团延绵不绝强大战斗力的,则是罗马公民权制度。
罗马公民权制度和今天中国大城市的户籍制度非常相似。首先,纯正原住民自动享有公民权;其次,对外来人口有条件开放,设立了清晰、严格的准入门槛。外来人口一旦获得了公民权,他就享有和原住民一样的待遇。
“准入门槛”的内容是什么,取决于决策者希望吸纳什么样的人进来,今天中国的大城市希望吸引受过高等教育、有较强的工作能力、纳税能力的人,所以各种版本的“入户规则”都指向这里。那么,罗马最想要什么样的人呢?忠诚勇敢的士兵。
外来人口获得罗马公民权最现实、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先加入罗马军团服役,服役到达规定年限后,他就成为了正式的罗马公民。公民权既有实际好处的成分,也有荣誉成分,它是一块沉甸甸的勋章,足可让人引以为傲。正是罗马公民权的激励,让千千万万罗马以外的“蛮族”踊跃参军,成就了罗马军团不可战胜的神话。
罗马军团用公民权作为激励手段的做法在今天仍然有效,最典型的是法国组建的外籍军团。法国外籍军团成立于1831年,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浦为了补充死伤惨重的法国部队,就招募游荡在法国境内的各种外国人渣,组建成一支纯外国人部队。除了正常的军饷外,军团的士兵们只要服役满一定年限,就可以加入法国国籍。
法国国籍激励了无数外国年轻人,他们纷纷踊跃报名参加。因为兵源充足,军团的选拔和训练得以维持极高的水平,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2012年,《荒野求生》节目主持人、英国探险家贝尔·格里尔斯参与了法国外籍军团为期一个月的沙漠训练,被虐得体无完肤。高水平训练锤炼出了非同一般的战斗力,100多年来,该军团参与了法国几乎所有重要的战争,并且表现突出。
更大规模运用这个手段的则是美国。美国于1776年建国,从最初一个300多万人口的边陲落后国家变成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强国,其灵活高效的移民制度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美国移民制度像一个阶梯,供外国人一级一级攀爬,其中最重要的节点就是“绿卡”。
美国绿卡也即永久居民卡,是获得美国国籍的前置条件,而获得美国绿卡则可以通过完成一定的工作年限、纳税额度、投资额度、技能指标等多种途径实现,这为美国兼容并蓄吸纳全世界各地的优质人口提供了制度性条件。最有趣的是,你非法居留到达一定年限也有机会拿到绿卡,美国隔一阵子就搞一次“大赦”,把那些偷渡进来的、已经呆了很久的人变成合法居民,可能它觉得,你像小强一样这么能生存,那也算是一种技能吧。
今天中国的大城市户籍制度,本质上和罗马公民权、美国绿卡制度没有太大区别,都是有准入门槛,都是有条件授予。很多人说,中国大城市的户籍户口就应该开放给全中国所有人,因为这些大城市的资源理论上说是全中国人民共有的资源,怎么能容忍一部分人将它窃为己有而排斥绝大部分人呢?
这样的观点并不新鲜,早在近两千年前,古罗马帝国的著名暴君之一尼禄就觉得,罗马公民权制度太麻烦了,干脆废除得了,以后谁想要公民权都给他。结果,原先被奉为珍宝的罗马公民权立刻变得一文不值,罗马军团里的外来人口一下子失去了最重要的激励制度,他们很快不再尽心尽力,于是军团的战斗力急剧下降,古罗马帝国随之迅速由盛转衰。
2016年11月,特朗普在没有主流媒体支持、遭到党内大佬一致挤兑的情况下,爆冷战胜希拉里,成为新一任美国总统。为什么他这么受美国老百姓待见?他最重要的政治主张之一就是收紧近些年来放得太宽松的移民政策,打击非法移民,反对接收中东难民。
200多年来,美国的移民制度都是一项激励制度,它奖勤罚懒,鼓励自食其力者来美国发家创业。但近些年来,白左圣母派越来越甚嚣尘上,几乎要把它变成一种慈善制度。如果真的变成这样,那么美国衰落也将指日可待。
把原本严格的激励制度普惠化、泛滥化,表面上是政治正确,但它最大的问题是“不可持续”,它将迅速耗竭原本有限的资源,并且毁灭那些能够创造资源的机制。
当然,不管采取什么方式,具有开放性的激励制度必须存在,这是任何一个群体、一个组织、一个国家保持活力的必要条件。日本曾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今天的经济体量依然举足轻重,但是东京的地位总是比不过纽约、伦敦,甚至香港,究其原因,大概是日本的开放性严重不足,这一点也将继续对日本产生负面影响。
中国目前的状态,既不是改革开放前那种僵化的城乡二元结构,人口流动几乎为零,各个地区封闭固化,也不是印度、巴西、墨西哥等国那样任由本国居民自由迁徙,导致中心城市大面积贫民窟和混乱地区无法根治。中国很大,它的内部的人口迁徙就很有发展中国家人口像发达国家移民的意思,尽管今天的户籍制度仍然有诸多问题,但它至少产生了激励效应,引导人们有序迁移。
那么,未来中国的哪种城市最具有潜力呢?拥有开放性和严格性的户籍准入制度的城市将更占优势,过度开放和过度封闭的户籍制度都缺乏激励作用。比如广大的三四线城市,户口随便上,迁入的人反而不多,当然如果它搞门槛,就更没人来了。北京和上海现在的户籍制度极其严厉,甚至到了“一户难求”的地步,这样是否会造成城市的自我封闭?是否会损害城市的竞争力和发展前景?有待时间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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