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到来,核桃就要熟了。
今年的白露来到似乎有些迟了,记得小时候暑假未完,白露就早早来到,快要开学的前几天,早起喝完汤,都会跟着外公、外婆背着长长的竹竿,到山脚下的核桃园打核桃。如同打枣一样,核桃也是不能摘的,树枝的末端长着两颗或三颗的果子,只能用竹竿将其敲下,滚落到树旁的灌木或浅草里,等着爬不动树、挥不动杆的老弱拾捡。
在我的潜意识里,外公的核桃园应该是他最大的资产,连绵半个山腰,比房子还要高大的树木,树下还长着瓜菜桃梨、野果时蔬,俨然是山里野孩子们的天堂。过了六月初六,核桃灌油以后,我们就自告奋勇去园里“看核桃”。名曰防盗,其实“监守自盗”,每人手里都有一把特制的核桃刀子,先将刚摘下的核桃分成两半,再从半球状果皮里剜出果肉,剥去未脱水的分心木和黄皮,就剩可以吃的白色果仁,那种香脆是秋冬以后的核桃绝不具备的。小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加上男孩子们喜欢疯闹,往往到了饭晌才被大人喊回家去,整整一个暑假,外公的孙辈们可以“祸害”掉他四分之一的收成。
每到白露前,外公就会早早询问我的开学时间,估算着核桃成熟的时节,计划打核桃的安排。长年的骨质增生完全剥夺了他爬树挥杆的能力,他需要像我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以至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到八月中旬,我就提前问他什么时候打核桃,以便我安排自己的时间。打核桃是一个费力工作,爬树、敲打、拾捡、运输,仅是这些环节,往往需要耗费两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对于在校读书,不常参加体力劳动的我来说确实有些吃力,但每每完成,确有着特殊的自豪感。最不喜欢在草丛里翻寻遗落的果子,只喜欢快速从树上将核桃敲打下来,然后坐在一旁边吃边看着大人们一颗一颗的拾捡。收回来的核桃还带着绿皮,蜕皮、晾晒我是不曾参与的,但记得外公外婆给核桃蜕皮时染得乌黑发亮的双手,蜕好晾干的核桃却是白亮洁净,丝毫看不出它们曾经包裹着的颜色。
一直到大学毕业前,只要我还待在县城,就无一例外的参加了白露时节外公家的收获,有一年干旱,很多核桃长的像枣一样大小,明知前来收山货的商贩不会收这些小核桃,外公仍然把他们细致的剥皮晾晒,跟我一起装袋、保存,我离开时外公照例要我挑一些好的带走,我挑来挑去,只拿了些最小的核桃,对外公说这样的核桃穿珠子玩最好了。
应该是前年,八十多岁的外公终于是干不动了,将他心爱的核桃园交给子孙打理,我也就再没机会前去帮忙了,据说还留了一棵给我,然而我并没去看过......
记得在园里的一颗树上,刻着1974年的字样,算到现在有43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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